夕陽西下,柳蕓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。屋內,幾雙眼睛早已望穿秋水。
"阿娘回來了!"大郎眼中閃過一絲欣喜,卻又強自抑制。二郎和三郎按捺不住,蹦跳著圍了上來。四娘小鼻子聳動,似乎嗅到了什么香味。
柳蕓輕輕放下手中的布包,孩子們目光隨之移動。她緩緩解開包裹,幾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頓時映入眼簾,這是今日管家和廚娘特地拿給他的,告訴她明日直接去沈府,不用砍樹了。
"哇!"孩子們齊聲驚呼,眼中滿是渴望。
韓宇連忙端來盤子,"慢些,別搶。"他輕聲提醒道。
柳蕓目光掃過每個孩子,最后落在大郎身上。只見他默默退到一旁,等著其他人先拿。柳蕓心中一軟,多分了他半個。
孩子們狼吞虎咽,腮幫子鼓得像只小倉鼠。
"娘子,你也吃啊。"韓宇遞來一個肉包,眼中滿是關切。
柳蕓回過神來,接過肉包咬了一口。香濃的肉汁在口中綻開,她卻覺得味同嚼蠟。
夜深人靜,柳蕓躺在床上輾轉反側。明日還要去沈府干活,可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。那管家的眼神,那廚娘的態度,都透著幾分古怪。難道是自己表現得太出色,引起了他們的警惕?
柳蕓眉頭微蹙,她可不想惹上麻煩。但轉念一想,若能在沈府站穩腳跟,倒也是個機會?,F在的她,急需一個安身立命之所。思緒萬千,柳蕓終究抵不住疲憊,沉沉睡去。
翌日清晨,天還蒙蒙亮,柳蕓就起身準備前往沈府。韓宇早已做好了早飯,一碗熱騰騰的粥放在桌上。
"娘子,趁熱喝吧。"他笑呵呵地說。
柳蕓喝完粥,輕輕擦了擦嘴,起身要走。韓宇忙不迭遞上一個小包袱,"給你準備了些干糧。"
柳蕓愣了一下,眼底閃過一絲暖意。她接過包袱,朝韓宇點點頭,轉身離去。
沈府門前,柳蕓深吸一口氣,整理了下衣襟。
"柳娘子來啦!"門房熱情地打招呼。柳蕓微微一笑,心中卻暗自警惕。這待遇,未免太過熱切。
剛進院子,管家就迎了上來。"柳娘子,老爺有請。"他笑瞇瞇地說。
柳蕓心中一凜,面上不動聲色。跟著管家來到書房,只見沈員外正襟危坐。
"柳娘子請坐。"沈員外和顏悅色地說。
柳蕓拱手道謝,卻沒有立即入座。沈員外見狀,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。
"聽說柳娘子伐木技藝高超?"他開門見山。
柳蕓謙虛道:"不過是些粗活罷了。"
沈員外呵呵一笑,"柳娘子太謙虛了。"他頓了頓,又道:"我有個不情之請。"
柳蕓心中一動,卻只是靜靜等待下文。
"家中小女無人照看,不知柳娘子可愿..."
柳蕓心中了然,面上卻露出為難之色。"老爺厚愛,只是小女子恐怕難當重任。"
沈員外連忙道:"柳娘子不必多慮,只需在府中住下,照看小女便是。待我和犬子科考歸來,必有重謝。"
柳蕓眉頭微皺,似在猶豫。"老爺,我家中還有..."
"這個你放心,"沈員外打斷道,"你家中之事,我自會安排妥當。"
她沉吟片刻,終于"勉為其難"地答應下來。
走出書房,柳蕓長舒一口氣。
回到伐木場,柳蕓揮舞著斧頭,動作越發嫻熟。其他工人看著她的背影,眼中滿是敬佩。
"柳娘子,歇會兒吧。"沈七端來一碗水,關切地說。
柳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,接過水碗一飲而盡。"多謝。"她淡淡地說。
沈七欲言又止,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:"柳娘子,你真的要留在府上?"
柳蕓抬眼看他,"怎么,有什么不妥嗎?"
沈七連忙擺手,"沒有沒有,我就是..."他支支吾吾半天,終于說道,"柳娘子武藝高強,留在府上太可惜了。"
柳蕓輕笑一聲,"沈七哥說笑了,我不過是個粗人,哪來的什么武藝。"說罷,她拿起斧頭,繼續投入工作。
日暮西山,柳蕓收拾好工具,準備回家。就見沈員外帶著管家笑瞇瞇地迎了上來。
"柳娘子留步,老爺有話說。"
柳蕓心中一緊,面上卻不動聲色。
沈員外笑道:"柳娘子,我已經安排好了。明日起,你就搬到府上住吧。"
柳蕓心中一驚,卻強自鎮定。"老爺,這是否太急了些?"
沈員外擺擺手,"不急不急。我和犬子即將啟程,府中事務繁多,還需柳娘子多多費心。"
柳蕓沉默片刻,終于點頭應下。"既然如此,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。"
走出沈府,夜色已深。柳蕓抬頭望天,星光閃爍。她深吸一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復雜。
回到家中,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。屋內昏暗的油燈搖曳,映照出幾張期盼的面孔。
"阿娘回來了!"四娘歡呼著撲上前,小手緊緊揪住柳蕓的衣襟。柳蕓輕撫著女兒的發絲,疲憊的眼底閃過一絲溫柔。
"今晚想吃什么?"柳蕓輕聲問道,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龐。
韓宇默默起身,動作利落地生火煮飯。鍋里的米粒在沸水中翻騰,香氣漸漸彌漫開來。
柳蕓從懷中掏出一包蠶豆,孩子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。她將蠶豆倒在桌上,看著孩子們爭先恐后地剝起豆皮。
二郎偷偷拿起一把豆皮,放進嘴里細細品味。柳蕓看在眼里,不禁搖頭。這孩子總有些奇怪的嗜好,但她并不打算干涉。
"阿娘,你比菩薩還好。"四娘軟糯的聲音傳來,柳蕓心頭一暖。她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臉頰,四娘會意,踮起腳尖在她臉上親了一口。
母女倆鬧成一團,歡聲笑語充滿了整個屋子。大郎、二郎、三郎三兄弟已經把蠶豆剝好,靜靜等待分配。
韓宇端上熱氣騰騰的白米飯和一碗雞蛋湯,一家人圍坐在一起。柳蕓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的樣子,忽然開口道:"我要去沈府當保鏢,一個月。"
話音剛落,孩子們卻愣住了,不舍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柳蕓。
四娘緊緊抱住柳蕓的腰,小臉埋在她懷里不肯抬起。大郎沉默片刻,低聲道:"阿娘放心去,我們會照顧好自己和阿爹。"
柳蕓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。這一個月,她要離開他們。雖然只是短暫的分別,但柳蕓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不安。她輕輕撫摸著四娘的小臉,心中不是滋味。
回到自己的房間,柳蕓開始收拾行李。突然,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。柳蕓警覺地回頭,發現是大郎站在門口。
"阿娘,"大郎低聲道,"你一定要小心。"
柳蕓愣了一下,隨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:"放心吧,阿娘會保護好自己的。"柳蕓摸了摸他的頭,輕聲道:"好了,快去睡吧。明天還要早起送阿娘呢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