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西下，山林寂靜。秋風蕭瑟，樹葉簌簌作響。一隊人馬踏著枯葉，向山中深處進發。

為首的是沈府管家，面容嚴肅。身后跟著十幾個壯漢，各自扛著斧頭或鋸子。隊伍末尾，柳蕓格外顯眼。她身材嬌小，卻步伐堅定。

忠實偷偷打量柳蕓，心中暗自驚訝。"這么瘦弱的女子，真能做得了重活嗎？"

柳蕓察覺到他的目光，微微蹙眉。她加快腳步，很快超過了忠實。

管家停下腳步，轉身面對眾人。"今日是第一天，我再強調一遍規矩。"他環視一圈，目光在柳蕓身上多停留了片刻。"伐木數量會嚴格統計，前三名有獎賞。若低于平均太多，工錢也會相應扣減。"

眾人面面相覷，暗暗打定主意要努力干活。

管家一揮手，大家紛紛散開尋找合適的樹木。柳蕓深吸一口氣，掄起斧頭走向一棵杉樹。她暗暗觀察其他人的動作，學著他們的樣子揮舞斧頭。

"砰"的一聲，斧刃深深陷入樹干。柳蕓用力想要將斧頭拔出，卻發現紋絲不動。她額頭漸漸滲出汗珠，手臂微微顫抖。

忠實見狀想要過來幫忙。"嫂子，要不我來吧？"

柳蕓搖搖頭，"不用，我自己能行。"她調整呼吸，換了個角度用力一拔。斧頭終于脫離樹干，她險些失去平衡。

穩住身形后，柳蕓不由苦笑。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，再次舉起斧頭。這一次，她學聰明了，每砍一下就拔出斧頭。雖然進度緩慢，但總算找到了節奏。

不遠處，忠實也在笨拙地拉動鋸子。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，相視一笑。

太陽漸漸升高，山林中回蕩著此起彼伏的砍伐聲。柳蕓感覺口干舌燥，卻懊惱地發現忘了帶水。她看了眼遠處的管家，不敢貿然離開。只好強忍著繼續揮舞斧頭，汗水浸濕了衣衫。

突然，一陣轟隆聲傳來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柳蕓循聲望去，只見一棵大樹轟然倒地?？车勾髽涞氖莻€獨眼龍大漢，他動作敏捷地翻身躲開。

柳蕓瞪大眼睛，驚訝于大樹倒下時的詭異軌跡。那樹木仿佛有靈性般，朝著大漢倒下。幸好他及時丟下汗衫，騙過了"樹靈"。

管家走上前，好奇地詢問大漢的奇怪舉動。

大漢咧嘴一笑，"樹有靈性，會追著人倒。留下帶有氣息的衣物，才能騙過它。"

管家將信將疑，叮囑眾人小心謹慎。柳蕓若有所思，決定以后試試這個方法。

太陽漸漸西斜，眾人的動作也慢了下來。柳蕓看著自己砍倒的兩棵樹，松了口氣。雖然不多，但至少保住了今天的工錢。

收工時，她已經累得渾身酸痛。看著其他人三三兩兩結伴而行，她猶豫了一下。最終還是加快腳步，獨自往家的方向趕去。

"嫂子，等等我！"忠實在后面喊道。

柳蕓停下腳步，回頭看了看忠實，又看了看漸暗的天色。"你家住哪邊？"

忠實指了指與柳蕓相反的方向，"我住下河村。"

柳蕓點點頭，"那你快回去吧，天黑路不好走。我家遠，得抓緊時間。"

忠實還想說什么，柳蕓已經轉身離開。她的腳步雖然疲憊，卻堅定有力。

夕陽的余暉中，柳蕓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路盡頭。

回到家中，四個孩子立刻圍了上來。柳蕓勉強擠出笑容，一屁股坐在堂屋里。

韓宇端來熱粥和醬絆瓜菜，"娘子，累了一天，快吃點東西。"

柳蕓顧不上說話，只顧著填飽肚子。韓宇看著妻子狼吞虎咽的樣子，心疼不已。

"阿娘，你中午沒吃飽嗎？"三郎關切地問。

柳蕓抬頭看了眼孩子們擔憂的表情，勉強笑了笑，"沒事，就是有點餓了。"

韓宇蹲在柳蕓身邊，輕聲道："要不還是換我去吧，你在家歇息。"

柳蕓放下碗，搖搖頭，"不必，我能行。"她頓了頓，"你給我準備個水壺，明天帶去山上。"

韓宇應了一聲，起身去找水壺。

吃飽喝足，柳蕓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。揉了揉酸痛的肩膀，眼神掃過韓家四個孩子。

"今日功課可曾完成？"她語氣平和，目光卻透著一絲銳利。

大郎抿了抿唇，猶豫片刻才開口："阿娘，爹今日只在田間閑逛，風車磨壞了也未修。三餐都是我與二郎準備的。"

柳蕓眉頭微蹙，目光如刀般剜向韓宇。韓宇渾身一顫，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角。

"風車磨停了多久？"柳蕓聲音低沉。

"自午時起。"大郎如實答道。

韓宇臉色瞬間蒼白，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。"娘子，我這就去修！"話音未落，人已閃出門外。

柳蕓冷哼一聲，轉頭對孩子們低聲叮囑："你們阿爹就似那蛙，不戳不跳。往后見他懶散，定要提醒。"

四個孩子齊聲應是，眼中閃爍著欣喜的光芒。有了柳蕓撐腰，他們底氣頓時足了許多。

夜深人靜，河邊傳來水車轉動的聲響。柳蕓翻了個身，這才安心睡去。

不知不覺間，天又破曉。

她悄然起身，目光落在桌上的竹筒上。筒口巧妙地挖出一道凹槽，系著細繩。柳蕓挑眉，指尖輕撫那道新鮮的刻痕。

"倒是有心了。"她輕聲自語，嘴角微微上揚。隨即又皺眉，"莫不是做了虧心事，討好我？"

柳蕓搖搖頭，甩開紛亂思緒。她挎上竹筒，輕手輕腳出了門。

山路崎嶇，她腳步卻穩健如常。沈家山頭已在眼前，今日領頭的是個小管事，名叫沈七。

柳蕓深吸一口氣，"今日定要卷起來。"她在心中暗自發誓。

林間響起陣陣砍伐聲，柳蕓手起斧落。每一擊都準確無誤，樹木接連倒下。忠實和獨眼龍忙著自己的活計，渾然不覺身邊的異常。

直到午時，柳蕓推下第八根木頭。沈七瞪大眼睛，驚得說不出話來。

"柳蕓，這...這都是你一人砍的？"他結結巴巴地問道。

柳蕓點頭不語，利落地修起枝椏。刮樹皮的聲音噼啪作響，如行云流水般流暢。

沈七回過神來，連聲應允她多吃些飯。柳蕓胃口大開，獨自吃下五人份量。旁人看得目瞪口呆，獨眼龍悄聲問忠實："你嫂子向來如此能吃？"

忠實茫然搖頭，心中也是驚詫不已。他從未見過柳蕓這般模樣。

下午再開工，人人都卯足了勁。獨眼龍自豪地砍了四根，忠實也有三根入賬。可等他們看向柳蕓，頓時如雷轟頂。

十六根！整整十六根粗壯的樹干！

"這還是人嗎？"獨眼龍不甘地低吼。

沈七看柳蕓的眼神都變了，恭敬地喚一聲"柳娘子"。

接下來的每一天，柳蕓手起斧落。每一擊都比昨日更加有力，樹木接連倒下。忠實和獨眼龍埋頭苦干，試圖追趕柳蕓的速度。

可他們不知，柳蕓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。那火焰驅使她不斷前進，不斷超越自我。

午時將至，沈七遠遠望見柳蕓推下又一根木頭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。

"柳娘子，你...你今日又砍了多少？"他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
柳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，淡淡道："十根。"

沈七瞪大眼睛，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
人總是悖論的。他們既想被超越，又想保持領先。沈七看著柳蕓的眼神既有驚嘆，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。

午飯時分，柳蕓獨自坐在一旁，狼吞虎咽。其他人不時偷瞄她，眼中滿是好奇和驚訝。

"這般吃法，怕是要把自己吃壞。"獨眼龍小聲嘀咕。

忠實聞言，不由得皺眉。他看向柳蕓，心中泛起一絲擔憂。

下午再開工，柳蕓更是如同打了雞血般。她的斧頭揮舞得越發迅速，樹木倒下的聲音此起彼伏。

獨眼龍咬牙切齒，使出渾身解數也只砍了五根。忠實也是滿頭大汗，勉強砍了三根。

可當他們看向柳蕓，頓時如遭雷擊。

二十根！整整二十根粗壯的樹干！

"這...這還是人嗎？"獨眼龍喃喃自語，眼中滿是不可思議。

沈七看柳蕓的眼神徹底變了，既有敬佩，又有一絲畏懼。

"柳娘子當真是...非同凡響。"他干笑兩聲，語氣中滿是復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