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蕓站在郡衙門前，看著身邊一臉無辜的韓宇，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懷疑。

初夏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青石板上，衙門口進進出出的百姓熙熙攘攘，倒是襯得這人格外悠閑自在。

“娘子，我這次真的沒惹麻煩！”韓宇拍著胸脯，一副受傷的表情，眼睛卻不敢直視她，“你看我這不是主動帶路來郡衙了嗎？”

她狐疑地打量著他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。這人平日里沒一件靠譜事，今天倒是主動要帶路來郡衙，怎么想都覺得蹊蹺。

衙門口的石獅子在陽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，仿佛也在無聲地嘲笑。

守門的衙役遠遠看見韓宇，竟然還笑著點頭示意。

一陣微風吹過，帶起幾片落葉，衙門口的告示牌輕輕晃動。

柳蕓心下詫異，這些衙役什么時候?qū)λ@般客氣了？往日里見了這人不是躲就是繞，生怕惹上什么麻煩。

想來也是，如今的韓宇雖說是個來路不正的童生，到底也算個讀書人了。更何況還頂著她相公的名頭，這些人自然要給幾分薄面。

“娘子。”趁著村長走在前頭，韓宇湊到她耳邊，神神秘秘地說，“我找到賺錢的法子了。”溫熱的氣息撲在耳畔，惹得柳蕓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。

她挑眉看向韓宇，這懶散性子能想出什么正經(jīng)營生？該不會又是什么歪門邪道吧？

衙門里傳來公差們吆喝的聲音，混雜著幾聲犯人的哀嚎，給這場對話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氛圍。“你瞧，”韓宇指著衙門里的各個房間，眼中閃著得意的光，手中比劃道，“我可以給那些來衙門辦事的人帶路，收他們幾十文錢。這些鄉(xiāng)下人來衙門都不認得路，我?guī)退麄兪⌒氖×Γ麄冞€得感謝我呢！”

“就這？”柳蕓看著他那副興奮的樣子，忍不住潑冷水。

“可不是，我都打點好了。”韓宇拍了拍腰間鼓鼓的錢袋，發(fā)出清脆的碰撞聲，“衙役們都認識我了，以后這買賣穩(wěn)穩(wěn)當當?shù)摹！?

聽罷，柳蕓眼前一亮，“不錯啊，終于知道自己賺錢了。”她故意輕描淡寫的說道，“那以后月錢就不用我給了。”眼角余光卻在觀察著韓宇的反應(yīng)。

果然，韓宇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，像是被人當頭澆了盆冷水。

“娘子且慢！這事還在籌劃中...”他急得直搓手，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。

柳蕓不顧后面的韓宇，早就跟著村長進了登記處，只留下他在原地抓耳撓腮。

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，映著他那副焦急的模樣。

登記處里人來人往，書吏們忙著處理各種文書。

柳蕓耐心地等待著，時不時能聽到外頭韓宇踱來踱去的腳步聲。

等辦完手續(xù)出來，韓宇趕緊湊上前，一臉討好，“娘子，這月錢的事...”

“村長，墨具廠的手續(xù)都辦妥了吧？”柳蕓直接無視了他的話，轉(zhuǎn)身問向村長。

村長笑著點頭，“都齊全了，以后按時繳稅就成。蕓娘做事就是利索。”眼看著兩人說說笑笑往茶館去了。

韓宇在后頭小聲嘀咕，“我的月錢啊...”聲音里滿是委屈，卻又不敢大聲說出來。

茶館里，香氣四溢，食客們的談笑聲此起彼伏。

柳蕓看韓宇狼吞虎咽的樣子，忍不住問：“學(xué)堂不用上課？”

“先生病了，讓我們自習(xí)。”韓宇含糊其辭，低著頭扒拉著碗里的飯菜，生怕對上她的眼神。“是嗎？”柳蕓淡淡地應(yīng)了一聲，也不追問。

窗外的樹影婆娑，斑駁的光影落在桌面上，隨風輕輕搖晃。

用過午飯，柳蕓到底還是給了他二百文錢，不過語氣冷了幾分：“記住正事是什么。”她的目光如炬，直直地盯著韓宇。

“曉得曉得，考功名要緊。”韓宇笑嘻嘻地應(yīng)著，手卻緊緊攥著那二百文錢，生怕她反悔似的。

“那好，今后放假就別回來了，等秋收時節(jié)再回。”柳蕓說完，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
韓宇一聽到秋收兩個字就頭大，去年被曬得渾身通紅的記憶還歷歷在目。

仿佛那烈日當頭的農(nóng)忙景象就在眼前，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。

可惜柳蕓等人已經(jīng)和村長出了城，他只能眼巴巴看著馬車遠去，揚起的塵土模糊了他的視線。

馬車上，車輪碾過石子路發(fā)出規(guī)律的聲響。阿瓏小聲問：“夫人，不帶老爺一起？”

“讓他好好讀書。”柳蕓淡淡道，目光望向窗外掠過的風景。

夏日的陽光透過車窗，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。

村長看著遠處起伏的田野，感慨道：“蕓娘有本事，把韓宇教得這般懂事了。想當初那可是村里最讓人頭疼的主。”

柳蕓笑而不語，轉(zhuǎn)而問起附近的良田。她手上有些余錢，想再置辦些產(chǎn)業(yè)。

馬車繼續(xù)向前，駛過一片片金黃的麥田，蟬鳴聲此起彼伏，夾雜著農(nóng)人們的號子聲。

回到村里，柳蕓直接去了墨具廠。

工人們正在忙著制墨，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墨香。她仔細檢查著賬目，思索著如何擴大生意。夕陽西下，晚霞染紅了半邊天。

柳蕓站在院子里，看著遠處的學(xué)堂方向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風吹過，帶來幾聲若有若無的讀書聲，讓她想起了那個總是笑嘻嘻的身影。

阿瓏在一旁欲言又止，最后還是忍不住說：“夫人，老爺他...”

“他有分寸的。”柳蕓打斷了阿瓏的話，“讓他自行領(lǐng)悟吧。”

夜幕降臨，村里漸漸安靜下來。柳蕓坐在燈下，翻看著賬本，時不時在上面寫寫畫畫。案頭的燭火搖曳，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