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西下，韓大祿家的院子里飄散著誘人的粥香。

韓大祿媳婦帶著幾個兒媳正在灶臺前忙活，大鍋里的雜糧蔬菜粥咕嘟咕嘟冒著熱氣。鍋邊堆著幾筐新鮮的青菜，是傍晚從地里摘來的。

院子角落里，幾只母雞正帶著小雞在覓食，偶爾發出咯咯的叫聲。

“大嫂，鹽放夠了嗎？”二兒媳一邊往灶膛里添柴，一邊問道。“差不多了，”大兒媳嘗了一口，“再放點蔥花就成。”

就在這時，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。

蓮兒一行人跟在柳蕓身后走了進來，他們衣衫襤褸，面帶疲憊，顯然經歷了一番長途跋涉。韓大祿媳婦立即放下手中的鏟子，擦了擦手上的水迎了上去。她的臉上笑容樸實，眼神中透著善意。

“快進來，快進來！”她熱情地招呼著，目光掃過眾人風塵仆仆的模樣，語氣更加溫和，“咱們現下都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，大家別擔心，互相幫襯一把都是應該的！”

蓮兒等人面面相覷，眼中閃過驚訝和感激。本以為會受到冷眼，沒想到會遇到如此熱情的款待。

柳蕓站在一旁，默默觀察著眾人的反應。

這韓大祿一家，倒是深諳人情世故。雖說她不喜歡這些表面功夫，但既然對方愿意出這個頭，她也樂得順水推舟。

“這位是韓大祿，”柳蕓向眾人介紹道，目光落在正從堂屋走出來的韓大祿身上，“多虧了他愿意提供住處。”

韓大祿聞言，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：“應該的應該的，都是鄉里鄉親。”

祖屋里五六間房，雖然有些破舊，但打掃干凈后住下二十多人綽綽有余。

屋檐下的木梁上還掛著幾串曬干的紅辣椒，在夕陽的余暉中泛著暗紅色的光。

村長和宗主聞訊也趕了過來。村長雖是個六旬老人，但精神矍鑠，他仔細打量著這群流民，目光中帶著審視和關切。

“先吃點東西吧。”看著眾人饑腸轆轆的模樣，柳蕓開口提議。她注意到有幾個孩子正偷偷看著鍋里冒著熱氣的粥，眼中滿是殷切。

韓大祿媳婦立刻張羅著盛粥。

粥很稠，能看到里面有紅薯塊、青菜和玉米粒。香氣四溢，勾得人食指大動。

蓮兒等人感激地接過熱粥，有人已經紅了眼眶。

一個老婦人端著碗的手都在微微發抖，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進碗里。“祖母，慢些吃。”韓大祿媳婦連忙遞上帕子，“還有呢，不夠再添。”

等眾人填飽肚子，村長才開始詢問他們的來歷。

夜色漸濃，院子里點起了油燈，昏黃的燈光下，眾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。

“我們是從青禾鎮逃難來的，”蓮兒回答，聲音中帶著幾分苦澀，“前段時間在黃峰鎮待了一陣子，但那里也不太平。”

“唉，這年頭確實不好過。”宗主嘆了口氣，“不過既然來了，就安心住下吧。”

詢問過后，韓大祿便領著他們去挑選住處。

幾戶人家擠破一間小破屋，雖然簡陋，但總比露宿街頭強。

房間里鋪著干凈的稻草，墻角還堆著些柴火，倒也不算太冷清。

“以后你們就跟著韓大祿干活。”柳蕓對蓮兒父女說道，“修路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。”

蓮兒父女剛要下跪道謝，柳蕓連忙將他們扶起。

她不習慣這樣的場面，輕聲說道：“不必如此，該謝的是村里人。”

“夫人貴姓？”蓮兒這才想起還不知道恩人的名字。她抬頭看著柳蕓，眼中滿是感激。

“我姓秦，叫柳蕓。”柳蕓注意到他們行李單薄，又補充道，“我讓人給你們送床被子來。天氣轉涼了，晚上別著涼。”

安頓完這些事，柳蕓便帶著阿瓏往家走。

暮色四合，河邊的蘆葦隨風搖曳，發出沙沙的響聲。

剛到河岸邊，就聽見四娘歡快的聲音：“阿娘！”磨坊門口，四個孩子正提著燈籠等她。

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，映得孩子們的臉忽明忽暗。

“功課做完了嗎？”柳蕓問道，伸手摸了摸四娘的頭。

“都完成了！”三郎得意地說，挺直了胸膛，“詩也背過了，要不要聽聽？”二郎也不甘示弱：“我還預習了明后天的課程呢。先生說我進步很快。”

“真是我們家的讀書王！”柳蕓笑著夸獎，看著孩子們天真的模樣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

“什么王啊？”二郎歪著頭，一臉困惑。“就是夸你用功。”柳蕓解釋道，順手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亂的衣領。

“阿娘，那些人要一直住在村里嗎？”大郎指著韓家祖屋的燈火問道。

夜色中，柳蕓點了點頭，那幾點燈光顯得格外明亮。

推開家門，柳蕓簡單說明了修路的事。屋內溫暖如春，爐子上還煮著一鍋熱湯，香氣四溢。“太好了！”四娘歡呼雀躍，蹦蹦跳跳地說，“以后上學就不會遲到了。再也不用踩著泥巴走了。”

“那我是不是可以多睡會兒？”三郎眼睛一亮，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。

大郎敲了下他的腦袋：“你要是早點睡，就不會起不來。整天賴床，也不害臊。”

“阿娘，大哥打我！”三郎躲到柳蕓身后告狀，卻又偷偷做鬼臉。

“那你打回去。”柳蕓笑道。

大郎主動把頭湊過去，一副任打任罰的模樣。三郎卻遲遲不敢動手，最后只是哼了一聲，轉身去擺碗筷了。

“三郎，睡前記得憋著點別喝水，免得半夜總起來。”柳蕓叮囑道。她記得三郎總是半夜要去茅房，每次都把自己凍得夠嗆。

“阿娘，我幫你盯著他！”四娘舉手自告奮勇，一副小大人的模樣。

“好了，都去洗漱睡覺吧。”柳蕓看天色已晚，催促道。

她給每個孩子盛了一碗熱湯，看著他們喝完才放心。

等孩子們都睡下，柳蕓找出一床干凈的舊被褥，讓阿瓏送去給蓮兒父女。被子雖然舊了些，但還算暖和，總比他們現在的境況強。

阿瓏身如輕燕，不過一個轉身的功夫，他站在門口。

“你難不成是開掛飛過去的？”柳蕓打趣道。“對。”阿瓏一本正經地回答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
“我能學嗎？”“你這年齡確實有點扛不住。”阿瓏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。

柳蕓：......

“但是三少爺和四小姐倒是可以。”阿瓏補充道，“他們年紀小，根骨好。”

柳蕓瞥了他一眼，這想法倒也不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