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陽光還未完全驅散清晨的薄霧,車隊就已經到了商東家的倉庫裝貨。
木材沉重,倉庫的伙計只是打開了門就離開了,全靠車夫們自己動手。
車輪碾過泥土的聲音此起彼伏,空氣中彌漫著木材特有的香氣。裝貨的過程異常辛苦,每個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。
傍晚時分,隊伍終于抵達約定的驛館。柳蕓仔細安排了四個人輪流守夜,還特意配了小銅鑼以防意外。
夜色漸深,驛館外只剩下守夜人的腳步聲和偶爾的蟲鳴。
然而第二天清晨,當韓松清點貨物時,卻發現少了兩根木料。
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。翻看記錄本,他確認丟失的是二號車和二十號車各一根。這可是上等木料,一根就值五錢銀子。
韓松的手微微發抖,冷汗順著額頭滑落。韓壯見狀,連忙去找柳蕓,卻得到了意外的回答。“車隊既是你們負責,那就要自己處理問題。”柳蕓打著哈欠說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慵懶。
韓壯愣在原地,一時不知如何是好。
他看著柳蕓轉身離去的背影,細想著柳蕓方才說的話。
回到貨場,韓壯發現韓松正在仔細檢查每一輛車。
“大哥。”韓壯走上前,“要不要我幫你?”韓松抬起頭,臉上的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:“好,你從那邊開始查,重點看看有沒有被動過的痕跡。”
兄弟倆分頭行動,仔細檢查每一輛馬車,木料的擺放位置、繩索的系法、車廂的劃痕,所有細節都不放過。
太陽漸漸升高,熱氣開始蒸騰。
韓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,突然注意到二號車的繩索有些異常。
“小弟,過來看看!”他招呼弟弟。韓壯快步走來,蹲下仔細觀察。繩索的系法和其他車不太一樣,而且磨損的位置也很奇怪。
“這不是我們的繩結。”韓壯皺眉道,“昨天裝車時,我們用的都是八字結,這個明顯是后來重新系的。”
韓松眼前一亮:“那就是說,丟失的木料很可能是在昨晚被人偷走的!”
“可是昨晚不是有人守夜嗎?”韓壯疑惑道。韓松沉思片刻:“去把車夫和守夜的人都叫來。”
很快,一群人就被召集到了一起,得知木材丟后,幾人吵嚷了起來。
“你們昨晚值守不用心,才讓賊人有機可乘!”丟了木料的車夫漲紅了臉,指著韓壯等人的鼻子罵道,“要不是你們打瞌睡,我們的木料能丟嗎?”
“放屁!”另一名值守車夫猛地站起身,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,“我們值守時可是睜大了眼睛盯著,倒是你們,呼嚕打得震天響!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自己偷偷賣了,現在倒打一耙!”“你說什么?”丟了木料的車夫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,“你再說一遍!”周圍的人趕緊上前拉架。
韓壯站在中間,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作為副隊長,他既不能偏袒任何一方,又得想辦法平息這場爭執。
“都別吵了,”他試圖調解,“現在最重要的是...”
“最重要的是找出內鬼!”丟了木料的車夫打斷他的話,“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串通好的?”院子里的爭吵聲越來越大,就連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駐足觀望。
柳蕓靠在廊柱上,看著眼前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柳蕓,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。
就在這時,韓松的怒吼聲響徹院落:“都給我閉嘴!”所有人噤若寒蟬。
韓松大步走到人群中間,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,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光。
“出了事大家都有責任,包括我和韓壯。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木料,而不是在這里互相指責!”他環視四周,“誰要是再敢胡亂猜疑,現在就可以離開車隊!”
柳蕓看著韓松沉穩地處理著這場紛爭,眼中閃過一絲贊許。
韓松仔細詢問每個人的值守情況,終于在第二班和第三班交接的時候發現了可疑之處。
“所以說,你們交接的時候有將近一刻鐘沒人守夜?”韓松的聲音有些發冷。
兩個車夫低著頭,不敢說話。
另一個車夫提供了重要線索:“天快亮時,我聽到馬棚那邊有動靜。當時以為是馬兒不安分,就沒太在意。”
“為什么不去查看?”韓松皺眉問道。
那車夫低下頭:“我...我怕遇到不干凈的東西。”幾個年輕車夫忍不住笑出聲,但在韓松嚴厲的目光下很快收斂。
就在這時,柳蕓的聲音從身后傳來:“查得怎么樣了?”韓松轉身,發現柳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里,正含笑看著他們。
“秦掌柜,查出來了!有外人將咱們的木材偷去了”韓松恭敬地行禮,然后將調查結果詳細匯報。
柳蕓點點頭:“處理得不錯。那接下來準備怎么辦?”
“我這就帶人去追回木材!”韓壯答復后,立即帶人去前去馬鵬查看,果然在馬棚附近發現了被踩扁的馬糞和清晰的腳印。
積雨后的泥地上,那些腳印清晰可見,顯然是多人所為。
“看這腳印的深淺,至少有三個人!”經驗豐富的老車夫蹲下身仔細觀察,“而且...”他頓了頓,“這些人對我們很熟悉。”
“何以見得?”韓松追問。“你看這些腳印的方向,”老車夫指著地上,“他們完全避開了我們平時巡邏的路線,連院子里最容易發出聲響的地方都繞過去了。”
“奔著日落的方向一路狂飆!”另一個車夫突然喊道,“你們看,腳印一直延伸到那邊。”
韓壯立即組織人手:“老張、小李,你們跟我來。阿福守在這里,其他人分頭去鎮上打聽。”柳蕓騎在馬上,默默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,最后消失在塵土飛揚的道路盡頭。
太陽漸漸升高,韓壯帶著人氣喘吁吁地跑回來。他們的衣服上沾滿塵土,顯然追了很遠的路。“找不到了,”他搖搖頭,汗水順著臉頰滑落,“到了岔路口就斷了線索。那些人肯定事先踩好了路,知道怎么避開我們。”
眾人面面相覷,現下這損失追不回來,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直接從我工錢里劃走,”韓壯咬著牙說,“是我值守不力。”
“不行!”其他值守的車夫異口同聲,“我們也有責任,誰也跑不了。”
韓松環視眾人,目光堅定:“都得扣,我和值守的人多扣些,其余守夜疏忽的兩個人各罰一個月工錢,用來賠償損失。以后值夜必須等交接人到了才能離開崗位。”
“還有呢?”柳蕓站在驛亭中追問。
“再給每個守夜的人配一個更響的銅鑼,遇到情況及時示警。”韓壯補充道。
柳蕓看著這一幕,滿意地點點頭:“很好,就按你們說的辦。記住,以后遇到問題要學會自己思考、自己解決。”
這對兄弟,一個沉穩,一個機靈,倒是把這個車隊管理得井井有條。
兄弟倆恍然大悟,原來這就是柳蕓的用意。
接下來的日子里,車隊開始了各種防賊措施。
有人買了鈴鐺掛在繩子上,圍著貨物布置了一圈。韓壯更是想出了用草繩圍成防賊陣的主意,將整個營地分成幾個區域,每個區域都有專人看守。
夜里值守的人也增加到了四個,兩人一組輪流巡邏。
為了提神,他們還特意準備了辛辣的干姜片,含在嘴里。
看著那個精心設計的鈴鐺陣,柳蕓暗自點頭。
一路上,韓松兄弟時不時會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柳蕓。
他們似乎覺得,以柳蕓的身手,怎么可能讓賊人得手?但礙于身份,誰也沒有直接問出口。“該不會是三嫂故意放水吧?”一天晚上,韓壯在篝火旁小聲嘀咕。
坐在對面的韓松瞪了他一眼:“胡說什么?”
“我就是覺得奇怪,”韓壯縮了縮脖子,“三嫂那么厲害,怎么會...”
“閉嘴!”韓松打斷他的話,“有些事不是你能妄加揣測的。”
柳蕓聽在耳里,笑在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