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漸深,院中的矮桌上擺著幾碗熱氣騰騰的面條。
燈籠在風(fēng)中輕輕搖曳,將溫暖的光暈灑在每個人的臉上。
柳蕓看著一家六口埋頭苦吃的模樣,碗里的面條雖然只是簡單的清湯掛面,但每個人吃得都格外珍惜。
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,看著他們因?yàn)槌缘綗岷躏埐硕冻龅臐M足神情,內(nèi)心泛起一陣酸澀。
夜色漸深,院子里的飯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。
孩子們圍坐在一起,有說有笑。韓宇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,時不時給孩子們夾菜。
身后的大院眾人面面相覷,有人嘆氣,有人搖頭。這般寒酸的景象,著實(shí)讓人不忍。
有幾個婦人低聲議論著,眼中滿是同情。
“這日子過得也太苦了。”一個上了年紀(jì)的嬸子小聲嘀咕。鄭氏和穆氏眼疾手快,見柳蕓碗空就立刻添上。
一大鍋湯面很快見了底,鍋底刮得干干凈凈。
“阿娘,快看!”二郎舉著花燈,興奮地在院子里跑來跑去。
花燈在他手中晃動,投下斑駁的光影,像是在黑暗中跳躍的精靈。四娘和銀蓮也跟著鬧騰,滿院子都是孩子們歡快的笑聲。她們追逐嬉戲,裙角飛揚(yáng),笑聲清脆得像是山澗的溪水。
“小心別摔著!”柳蕓忍不住出聲提醒,目光始終追隨著孩子們的身影。
小虎雖然還不會說話,卻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,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拳頭,咿咿呀呀地叫著。他圓潤的小臉被燈光映得通紅,眼睛亮晶晶的,像是天上的星子。
柳蕓將小虎抱在懷里,輕輕捏著他肉嘟嘟的小臉蛋。這孩子在穆氏的精心照料下,長得白白胖胖的,看著就討喜。她的手指輕輕劃過孩子柔嫩的臉頰,心中涌起一陣暖意。
“阿娘,讓我們帶小虎玩會兒花燈吧!”二郎湊過來央求道,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。
“不行,他還太小。”柳蕓果斷拒絕,語氣卻是溫柔的,“你們自己去玩。”
夜風(fēng)漸起,帶著幾分涼意。柳蕓抱著已經(jīng)昏昏欲睡的小虎,跟著眾人進(jìn)了堂屋。燭光在堂屋里跳動,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“爹,你知道現(xiàn)在外頭的糧價漲到多少了嗎?”韓宇笑著問道,聲音里帶著幾分意味深長。韓老漢茫然搖頭,他們在農(nóng)村靠山吃山,很少關(guān)注這些。
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碗,顯得有些局促。
“四十文一斗了。”韓峰插嘴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驚嘆。
“啊?這么貴?”鄭氏驚呼,手中的針線活都停了下來,“這些黑心的糧商!”
韓宇冷笑一聲:“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漲到五十文了。”他的聲音不大,卻讓堂屋里瞬間安靜下來。
眾人面面相覷,燭光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,襯得氣氛越發(fā)凝重。
“官府正在發(fā)放救濟(jì)糧,”韓宇繼續(xù)說道,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,“城里的價格可能會降一些,但對普通百姓來說還是太貴了。”
“所以呢?”韓松皺眉問道,他的目光在韓宇和柳蕓之間來回游移。
“你這個榆木腦袋!”韓宇白了他一眼,“現(xiàn)在這個價格,你就不想想辦法?”韓松愣了一下,猛地看向柳蕓:“你們想賣糧?”他的聲音有些發(fā)顫,似乎被這個想法嚇到了。
柳蕓輕輕點(diǎn)頭,懷中的小虎已經(jīng)睡熟了,發(fā)出均勻的呼吸聲。
“我們當(dāng)初買的時候,一斗才三文多,”韓宇興奮地說,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,“現(xiàn)在外面帶殼的麥子能賣到一百文一斗!”
“三十三倍?”韓壯顫抖著聲音算出了答案,臉上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般。
韓老漢手一抖,茶水灑了一身。他連忙放下茶碗,又默默算了幾遍,不敢相信這個數(shù)字。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在燈光下微微發(fā)抖。
“這、這也太黑心了吧?”穆氏小聲說道,眼中閃過一絲不安。文氏也跟著附和:“這錢拿著不安心啊。”她的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,顯得十分局促。
“那就賣五十文一斗。”韓宇翻了個白眼,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。
韓老漢一口茶水噴了出來,嗆得連連咳嗽。
鄭氏連忙上前幫他拍背,臉上的表情卻也是震驚的。堂屋里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。
燭光在他們臉上跳動,將這份猶豫照得格外清晰。
柳蕓看著眾人的反應(yīng),心中已有計(jì)較。她知道這事不能急,得給他們時間考慮,這兩天她還要忙著墨具廠的事。
想到那些待處理的賬目和合同,她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。
夜已深,院子里的花燈早已熄滅。二郎和四娘依依不舍地收起玩具,跟著大人們回到各自的房間。
回到家里,一家人打水洗漱。溫?zé)岬乃诳諝庵袕浡|幫孩子們擦干身子,又給他們掖好被角。
待一切收拾妥當(dāng),她才躺在床上,聞著被子上淡淡的皂角香,慢慢閉上了眼睛。
。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,但至少今晚,她可以安心睡個好覺。
月光從窗欞間灑進(jìn)來,在地上畫出斑駁的光影。
外面的蟲鳴聲漸漸遠(yuǎn)去,柳蕓的意識也慢慢模糊,沉入夢鄉(xiāng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