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靜婉被喚走后，沈芷柔對古戲一竅不通，只好將折子還給洛星辰。"怎么，一出都不點？"洛星辰挑眉問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。

沈芷柔抿了抿唇，坦然道："不會。都沒看過"她向來不屑于掩飾自己的不足。

洛星辰忍俊不禁："連個戲都不會點？"

沈芷柔哼了一聲："我從小在鄉下長大，哪里看過戲？"說罷，她別過臉去不再理他，像是賭氣的小孩。

洛星辰見狀，笑容漸斂，有些無趣地將折子丟給陸承淵。沈芷柔故意不搭理他，洛星辰卻坐立難安，眼神時不時地瞟向她。

喜安在一旁暗自搖頭，心道：我家這位爺，怕是沒救了。

"好了，我不該取笑你，不過是句玩笑，何必生氣？"洛星辰終于開口，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。

沈芷柔本就沒真的生氣，見他服軟，也就轉過頭來。"我沒接觸過的東西自然不懂，就像當初逃難時你不會討飯，我也沒笑你。"

洛星辰臉色一變，連忙打斷她："我錯了！"他左右張望，生怕被人聽去，額頭上隱約有汗珠滲出。

喜安在后面瞪大了眼睛，沒想到少郡王竟曾淪落至此。他握緊拳頭，心中暗暗發誓要更加盡心侍奉。

沈芷柔識趣地沒再繼續，轉而看向臺上的美人。洛星辰揉了揉額頭，回頭警告地瞪了喜安一眼。喜安連忙做了個發誓的手勢，表情嚴肅。

"看得那么入神，你聽得懂嗎？"洛星辰又忍不住出言相激，語氣中帶著幾分酸意。

沈芷柔瞇起眼睛，一副你惹到我了的模樣。洛星辰見狀，連忙改口："我是說，要是聽不懂，我可以給你講解。"

沈芷柔嘴角微翹："好啊，我聽不清詞兒，你快給我講講。"她故意裝作天真無邪的樣子。

洛星辰有些無奈，卻還是開始低聲解說起來。芷柔聽得津津有味，不時點頭或問上幾句，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。

陸承淵和沈書瑾一直暗中關注著兩人，見狀都松了口氣。幾出歡快的戲過后，上演了一出較為熱鬧的戲。

"這又是什么戲？"芷柔好奇地問道，眼中滿是興味。

洛星辰面色突然陰沉下來："這出戲叫《棄夫談》。講的是一位當家夫人在丈夫功成名就時，休棄丈夫，拋棄幼子的故事。"

沈芷柔驚訝道："為什么會這樣？"她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。

洛星辰皺眉道："只因丈夫帶回了一個妾室和一個比幼子還大的庶子。"

沈芷柔一拍手："休得好！"她脫口而出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。

洛星辰愣住了，眉頭緊蹙："你不覺得那位夫人很狠心嗎？"

沈芷柔搖頭："不覺得啊！我覺得她很厲害。"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欽佩，"雖然故事還沒聽完，但按我看話本的經驗，夫人做得對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，誰離了誰不能活？"

洛星辰心跳加速，艱難地問："為什么你會覺得她做得對？"他的聲音有些干澀。

沈芷柔侃侃而談："你看，丈夫帶回妾室和庶子，還比嫡子大，說明他早就不忠了。夫人獨自撫育幼子，維持家業，其中艱辛只有她自己知道。"

她頓了頓，繼續道："丈夫回來還帶個大庶子，這不是打她的臉嗎？若丈夫再偏寵小妾，夫人之前的付出豈不成了笑話？這樣的家，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？"

沈芷柔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："我佩服那位夫人，她能在丈夫得勢時離開，可見不是貪慕虛榮之人。在這個時代，她敢休夫，必定有常人不及的勇氣。如此果斷，骨子里透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傲氣。"

洛星辰怔怔地看著沈芷柔，這樣的解釋他從未聽過。他的世界觀似乎被動搖了，心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。

"可是，她還拋棄了自己的孩子。"他喃喃道，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
沈芷柔沉默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悲憫："孩子確實無辜，家庭破碎，受傷最深的就是孩子。"她輕嘆一聲，"不過這錯不在夫人，而在那位渣爹身上。"

洛星辰愣住了，直直地看著沈芷柔。錯不在夫人，而在丈夫？這個觀點顛覆了他的認知，讓他一時無法回神。

喜安在后面已經嚇得雙腿發軟。該死的，陸公子怎么偏偏點了這出《棄夫談》？他暗自祈禱，希望這出戲不會對少郡王產生什么不好的影響。

洛星辰什么也沒說，起身就離開了座位。

沈芷柔愣愣地坐在位置上，周遭的嘈雜聲仿佛與她隔絕。她的目光停留在洛星辰方才坐過的地方，那里還殘留著一杯未飲盡的茶。

"大姐姐，你沒事吧？"沈悅悅輕聲問道，眼中帶著幾分擔憂。

沈芷柔回過神來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："我沒事。"她的聲音有些干澀，連自己都覺得這笑容蒼白無力。

周圍傳來竊竊私語，不時有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她。沈芷柔感到一陣煩躁，卻又無可奈何。她低下頭，假裝整理衣裙，實則是在平復內心的波動。

"沈大妹妹，你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？"凌玉芷湊近問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，"少郡王可是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呢。"

沈芷柔抬起頭，正要開口，卻見陸靜婉匆匆走來。

"芷柔，你別理會她們。"陸靜婉拉著沈芷柔站起身，"我們去院子里透透氣吧。"

沈芷柔點點頭，任由陸靜婉拉著她離開。身后傳來更多議論聲，但她已經懶得去理會了。

兩人來到一處偏僻的小院，陸靜婉讓丫鬟端來茶點，然后遣退了所有人。

"到底怎么回事？"陸靜婉倒了杯茶遞給沈芷柔，"你和少郡王不是一直相處得不錯嗎？"

沈芷柔接過茶杯，卻沒有喝，只是輕輕搖晃著："我也不知道。"她皺起眉頭，"我們明明只是在討論戲文，他突然就變了臉色。"

陸靜婉嘆了口氣："少郡王的性子一向古怪，你別太放在心上。"

"可是..."沈芷柔欲言又止，最后只是搖了搖頭。

就在這時，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。陸承淵匆匆走了進來，臉色有些難看。

"怎么樣？"陸靜婉急忙問道。

陸承淵搖了搖頭："少郡王已經乘船離開了，我們沒追上。"

沈芷柔的手一抖，茶水灑在了衣裙上。她顧不得擦拭，抬頭問道："他...他真的走了？"

陸承淵點點頭，有些無奈地說："沈姑娘，你真的不知道少郡王為何生氣嗎？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