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芷柔低眉凝思，輕聲問道："我方才言語有何不妥？"

洛星辰眉頭微皺，側身靠近，壓低嗓音道："少看些閑書為好，莫要整日美人掛嘴邊。"

沈芷柔眨了眨眼，恍然大悟。可轉念一想，又覺不甚服氣，輕哼道："愛美之心，人皆有之。難不成你們見了美人，就能視若無睹？"她抿唇回想方才言語，實在覺得無可厚非。

洛星辰張了張嘴，一時竟無言以對。沉默半晌，他才道："在外人面前，還是謹言慎行為妙。"

沈芷柔撇了撇嘴，心知古人思想守舊，只得悶悶應下："我曉得了。"話音未落，眼底卻閃過一絲不甘。

洛星辰見她興致闌珊，眉頭微蹙，忙補充道："不過..."他頓了頓，"在我面前，你想說什么都行。"

喜安聽罷，只覺無地自容。他仰頭望天，暗自嘀咕：怎地又要看天了？每逢沈家大姑娘在，他看天的次數便格外多。

沈芷柔眼底閃過一絲暖意，唇角微揚，湊近洛星辰低語："我長兄就是太過古板，在他面前連說笑都不敢。"

洛星辰深以為然，點頭道："確實，你四哥有趣多了。"

陸承淵見氣氛沉悶，趕忙岔開話題："這二春班可是當下最紅的戲班，一票難求呢。為了給家祖過壽，我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請來。"

沈芷柔驚訝道："戲班竟這般吃香？"

洛星辰解釋道："名角的戲班自然如此。這二春班就有歡春、喜春兩位角兒，唱功身段俱佳，模樣也出挑，自然備受追捧。"

沈芷柔好奇追問："你怎么知道得這樣清楚？"

洛星辰淡然道："中秋時舅舅宴請官員，曾請來此班，我略有耳聞罷了。"

陸靜婉適時端來茶點，芷柔眼前一亮："這是什么？聞著好香。"

洛星辰將盤子推近她："燕窩糕，嘗嘗看。"

沈芷柔興致勃勃地拈起一塊，細細品味。"嗯，味道不錯。"她又取了一塊，邊吃邊道，"你也嘗嘗。"

洛星辰見她吃得津津有味，也拿了一塊嘗了嘗。見芷柔又取了一塊，不禁問道："你很喜歡這個？"

沈芷柔點頭："主要是從未吃過燕窩。"她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。

洛星辰默然片刻，道："若喜歡，我讓人送些給你。我那還有上好的血燕，我不愛吃，都給你拿來吧。"

沈芷柔遲疑道："這不太好吧，總覺得老是占你便宜。"她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日晷懷墜，想著還未回禮，心中有些忐忑。

洛星辰不以為意："反正我也不愛吃，放著也是浪費。"

沈芷柔思忖片刻，眼珠一轉，低聲問道："那你要人參嗎？"

洛星辰立刻來了興致："還是新鮮的？"

沈芷柔比劃著手指："我還有兩棵，都給你吧。"

洛星辰皺眉："你會炮制嗎？"

沈芷柔挺直腰板，自信滿滿："當然，我可是看過許多醫書的。"

洛星辰心中暗笑，一個十歲小姑娘能看多少醫書？他轉而問起藥浴的事："你給沈書安他們的藥浴藥包，是你自己配的？"

沈芷柔得意洋洋："那是自然，效果如何？"

洛星辰猶豫道："你有藥方嗎？我買。"

沈芷柔大方揮手："不值一提，送你便是。"

洛星辰和喜安聞言，齊齊愣住。

沈芷柔見狀，戲謔道："怎么，被我的氣魄震住了？"

二人連忙移開視線，芷柔撇嘴，暗道他們不解風情。

陸靜婉上完茶點，在芷柔身旁坐下，長舒一口氣。

沈芷柔忙將燕窩糕推給她："辛苦了，快吃點。"

陸靜婉點頭道："確實有些餓了。"

此時，戲臺這邊的女眷漸漸多了起來。沈芷柔轉向洛星辰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："你不去前頭見見其他人嗎？"

洛星辰神色淡然："無需如此。"

沈芷柔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勸他禮賢下士，反而兩眼放光，羨慕道："你真幸福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，不用迎合別人。"

洛星辰有些意外："你不覺得我太傲慢嗎？"

沈芷柔搖頭："你有這個身份地位，為何要委屈自己？既有底氣，何必放下身段做些不喜歡的事？"

洛星辰認同地點頭："確實如此。"可轉念一想，又道，"可這樣難免會有人背后議論。"

沈芷柔眨眨眼，笑道："我看你也不像在乎別人看法的人。只要自己過得自在，管他人做什么？"她頓了頓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，"再說，看著別人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，不是很有趣嗎？"

洛星辰怔住了。他從未想過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會有如此想法。記得初次相見，他就覺得這丫頭不好惹，可那時她是男裝打扮，野些也正常。如今她可是閨閣女子，難道不該溫婉嫻靜嗎？

沈芷柔見狀不再多言，轉頭與陸靜婉低聲交談起來。

洛星辰定定看著沈芷柔的側臉，只見她眉目如畫，笑靨如花，卻又透著幾分不羈。他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，心道：這丫頭，果真與眾不同。

周圍人聲鼎沸，戲臺上鑼鼓喧天。可洛星辰的目光，始終無法從沈芷柔身上移開。他忽然覺得，這場宴席似乎也沒那么無聊了。

戲樓里人聲鼎沸，各家公子小姐濟濟一堂。陸承淵手捧戲折子，先向幾位大人詢問。見無人有意，他便將折子遞給了洛星辰。

洛星辰隨意翻看一眼，目光卻不經意間掠過芷柔。他嘴角微揚，將戲折子遞了過去："你來選吧。"

沈芷柔也不推辭，接過折子和陸靜婉湊在一處。兩個姑娘頭挨著頭，時而低語，時而輕笑，一副熱絡模樣。

樓下，凌玉芷暗中觀察著上方的動靜。她輕碰沈悅悅的手臂，又看了看沈悅喜和沈悅芳。"戲折子在沈大妹妹手里，你們若有想聽的，不妨去說說。"

沈悅悅微微搖頭："大姐姐選什么，我們聽什么。"話音平淡，不見半點波瀾。

凌玉芷勉強扯出一抹笑，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惋惜。那些貴公子們，她連搭話的機會都不曾有過。

沈悅芳和沈悅喜倒是蠢蠢欲動，可惜已錯過時機，只得悻悻作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