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飯時，沈立信忍不住問起了孩子們的情況。

"老太太讓他們在她院里吃。"周夫人淡淡地回答。

沈立信又提起了沈芷柔送梅釀的事。

周夫人的神色微微一變："沒有的事，梅釀芷柔做的不多，說是要留到過年吃。不過那天老太太看到孫子孫女去請安，心里高興，便給他們喝了一碗。"

沈立信心中一驚，沒想到這事竟然牽扯到了老太太。

看著丈夫的表情，周夫人心中微涼。她淡聲說道："聽說梅釀味道很是不錯，可惜，我這當娘的也沒能弄到一碗喝。到底沒有從小養在身邊，感情就是不深。"

沈立信聽出了妻子話中的諷刺，頓時感到一陣尷尬。他低頭默默吃飯，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
周夫人繼續說道："老爺，馬上要過年了，我得抓緊時間把賬本看完。晚上你去蘭馨閣吧，陳侍妾作為妾室，這個時候該發揮她伺候人的作用。"

"啪"的一聲，沈立信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。他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向溫順的妻子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周夫人卻神色如常，繼續用著自己的飯，眼神都沒有給丈夫一個。

沈立信坐在那里，突然感到一陣無力。他意識到，自己似乎忽視了很多事情。房間里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，只有碗筷相碰的聲音在空氣中輕輕回響。

主院的燈火搖曳，映照著兩人的身影。沈立信看著妻子專注的側臉，心中五味雜陳。他想說些什么，卻又不知從何說起。最終，他只是默默地拾起掉落的筷子，繼續吃著已經有些涼了的飯菜。

寒風呼嘯，院里的白梅在風中搖曳，幾朵花瓣隨風飄落。沈芷柔坐在窗前，目光追隨著那片旋轉的花瓣，直到它落在地上。

"娘，您看這紅梅開得多好。"芷柔轉頭對正在核對賬本的周夫人說道。

周夫人抬起頭，眼中閃過一絲疲憊，但很快又被溫柔取代。"是啊，真好看。"她輕聲應道，隨即又低下頭繼續忙碌。

芷柔注視著娘親疲憊的神色，心里一陣難過。她悄悄起身，躡手躡腳地走到周夫人身邊。

"娘，要不我來幫您看看賬本吧？"芷柔小聲說道，生怕打擾到專注工作的周夫人。

周夫人一愣，抬頭看向女兒，”好啊，也讓為娘看看芷柔的學習成果"

沈芷柔咧嘴一笑，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。"我聰明著呢。"

周夫人看著女兒自信的模樣，不禁莞爾。她猶豫片刻，還是將賬本遞了過去。"那你試試看吧，有不懂的地方就問娘。"

沈芷柔接過賬本，煞有介事地坐下，小臉上滿是認真。她一邊翻看賬本，一邊用手指細細地計算著。

周夫人看著女兒可愛的樣子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她正想說些什么，卻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。

沈立信推門而入，目光在妻女身上一掃而過。"夫人，這是今年的年禮單。"他將一疊紙遞了過來，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。

周夫人接過單子，眉頭微蹙。"龍都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？"她輕聲問道，眼中閃過一絲擔憂。

沈立信沉默片刻，搖了搖頭。"魏家那邊......"他欲言又止，最終只是嘆了口氣。

沈芷柔抬眼看了看父親，又看了看娘親，總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怪怪的。她想問問怎么回事，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沈立信看著妻子溫柔的樣子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他張了張嘴，似乎想說什么，最后卻只是嘆了口氣。

"夫人，今年的年禮還是按往年的準備吧。"他低聲說道，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。

周夫人點點頭，"我知道了，您先去忙吧。"她的聲音平靜，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。

沈立信離開后，屋內又恢復了寧靜。沈芷柔偷偷觀察著娘親的表情，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。

"娘，您是不是有心事啊？"她小心翼翼地問道，生怕觸碰到娘親的痛處。

周學人一怔，隨即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，"沒有的事，娘只是有些累了。"她輕聲說道，試圖掩飾內心的波動。

沈芷柔眨眨眼，不太相信娘親的話。她低下頭，假裝專注于賬本，實則腦子里在飛快地轉著。

"對了娘，"沈芷柔忽然抬起頭，"我剛才看賬本時發現了一些問題。"

周夫人頓時來了精神，"哦？是嗎？"

沈芷柔點點頭，開始細細講解起來。她的小手在賬本上指指點點，說起話來頭頭是道。

周夫人聽著女兒的分析，眼中滿是驚訝和贊嘆。"芷柔，你真是太聰明了。"她由衷地夸贊道。

沈芷柔嘿嘿一笑，"那是當然，我可是您的女兒呢。"她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。

周夫人被逗笑了，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。她看著女兒靈動的眼神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
"好了，你去玩吧，剩下的娘來處理就行。"她柔聲說道，不忍心讓女兒過多操心。

沈芷柔卻搖搖頭，"不要，我要幫娘分擔。"她握住周夫人的手，堅定地說道。

周夫人看著倔強的女兒，心中既感動又心疼。她輕嘆一聲，"那好吧，我們一起來核對賬本。"

母女倆就這樣坐在一起，埋頭于繁瑣的數字中。屋外寒風依舊呼嘯，可屋內卻溫暖如春。

沈芷柔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娘親，心里暗暗發誓要好好孝順，讓娘親永遠開心。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，但她知道，只要和娘親在一起，就什么都不怕。

夜幕降臨，屋內的燭光搖曳。周夫人看著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的芷柔，眼中滿是柔情。她輕輕將女兒抱起，放到床上，為她蓋好被子。

"我的傻丫頭，"周夫人輕聲呢喃，"娘親有你，就什么都不怕了。"她俯身在沈芷柔額頭上輕輕一吻，然后轉身繼續處理賬本。

寒風凜冽，大雪紛飛，青林縣衙門前的石階上，落葉打著旋兒。

住院內，丫鬟輕聲稟報："夫人，大人讓您過去一趟。"

周夫人蹙眉，緩步向前院走去。沈立信立于窗前，目光落在院中老槐樹上。

"夫君喚我來，可是有要事？"周夫人輕聲問。

沈立信轉身，目光閃爍："那盆紅梅，可否借我一用？"

周夫人愣了一下，隨即勉強笑道："原來如此，那是芷柔精心培育，送我的紅梅。"

"你也知道，我這個縣令，總得在同僚面前......"沈立信語塞，不自在地搓了搓手。

周夫人輕嘆："也罷，只是別讓它受委屈。"

沈立信點頭，心中五味雜陳。待周夫人離開，他喚來陳師爺："去，把那盆紅梅搬到前廳來。"

陳師爺應聲而去，眼底閃過一絲精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