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星辰站起身，走到窗邊。陽光照在他的側(cè)臉上，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輪廓。“富貴人家知道，但普通百姓不知道啊。讓更多人了解我們的琉璃，這很重要。”

“你還想讓平民百姓也能買得起？”郭景芷嗤笑著搖頭，“普通人消費得起嗎？”

“買不買得起是一回事，讓百姓知道我們有自己的琉璃廠，這是另一回事。”洛星辰轉(zhuǎn)過身，目光堅定。

郭景芷皺眉不語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。屋內(nèi)一時陷入沉默，只有窗外傳來幾聲鳥鳴。

“這樣吧，”洛星辰打破沉默，“我從展品中挑一套茶具送給二表舅母。等產(chǎn)量上來了，我在州府開店，二表舅母和表妹可以去挑選。”

郭景芷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。送人十三套都行，給自己親戚卻只擠出一套茶具？還要去店里挑選，這分明是要收錢的意思。他握緊茶杯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這個洛星辰，來了東洲幾年，反倒成了一個鐵公雞。也是，在龍都再不受寵，好歹有天子和太后護著。如今天高皇帝遠(yuǎn)，怕是連寧親王都把這個兒子忘了吧。

想到這，郭景芷看洛星辰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同情。那目光中的憐憫幾乎要溢出來。

洛星辰察覺到這熟悉的目光，心中一嘆。從小到大，這樣的眼神他見得太多了。那些人用這種目光看他，仿佛在說：可憐的人，雖貴為郡王之子，卻得不到父親的疼愛。

但現(xiàn)在的他已不再在意這些。芷柔說得對，別指望他人，要靠自己，有夢想就得靠自己實現(xiàn)。這些年來，他早已學(xué)會在別人的輕視中成長。

送走郭景芷后，洛星辰站在院中，望著遠(yuǎn)處的琉璃廠方向，眉頭緊鎖：“展品又要少一套茶具。”

“主子，”喜安躊躇著開口，“可以從給沈姑娘預(yù)留的里面拿一套。”

“不行！”洛星辰斬釘截鐵地否決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焦躁，“給芷柔的本就不夠，我得去庫房再挑些。”

喜安看著自家主子的表情，不禁有些無奈。送郭家一套茶具都心疼，今早不是剛給沈小姐送去滿滿一車琉璃制品嗎，主子還嫌不夠。這差別待遇，簡直不要太明顯。

沈府。

院子里傳來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那么蚵暎迫嵴驹谝慌裕粗w忠小心翼翼地安裝琉璃窗。陽光透過半透明的琉璃，在地上投下柔和的光暈。

“小姐，您看這個位置行嗎？”趙忠停下手中的活計，轉(zhuǎn)頭詢問。

芷柔正要回答，院門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。

“這玩意不是還沒上市呢？你怎么就裝上了？”魏元瑤一進門就嚷嚷起來，身后跟著笑吟吟的梁語柔。

“咦，你們怎么突然出現(xiàn)了？”芷柔驚訝地迎上去，“不是說后天才到嗎？”

“后天是你生辰，我們提前來陪你過，順便打聽打聽琉璃的事。”梁語柔笑著說，目光卻忍不住往那些晶瑩剔透的琉璃窗上瞟。

“買琉璃才是主要目的吧？”芷柔打趣道。

魏元瑤直言不諱：“兩樣都重要。”說著，她環(huán)顧四周，“你這房間咋這么明亮眩目？跟別處完全不一樣。”

芷柔指了指屋頂?shù)牧鹆撸切┌胪该鞯耐咂陉柟庀路褐墓鉂伞?

“少郡王還真是偏心，”魏元瑤撇著嘴說，“我讓我哥找他要琉璃，當(dāng)場被無情拒絕。”

芷柔連忙解釋：“他不是小氣，是第一批產(chǎn)量太少，連展品都不夠用。”

“送你就有，送我們就沒有？”魏元瑤走到窗邊，伸手摸了摸琉璃窗，“這可是整整一車的量啊。”

“這是我的生辰禮物嘛。”芷柔訕笑著說。

“你也一樣偏心，”魏元瑤轉(zhuǎn)過身，“藥膳只給你哥哥們和少郡王。我哥他們也想嘗嘗你的手藝呢。”

芷柔認(rèn)真地說：“洛星辰在東洲無依無靠，我多照顧他些是應(yīng)該的。再說，他現(xiàn)在忙著琉璃廠的事，身子都瘦了。”

“那我哥他們呢？”

“他們有家人照顧，我插手反而不合適。”芷柔說著，走到桌邊給兩人倒茶。

魏元瑤無語地看著芷柔，這雙標(biāo)可真是明顯。她正要說什么，梁語柔卻拉了拉她的袖子，朝她使了個眼色。

“對了，”梁語柔轉(zhuǎn)移話題，“聽說八月初一要展示琉璃器物？到時候我們能不能先看看？”

芷柔放下茶壺：“這個我得問問洛星辰。不過你們要是想看，我這里倒是有幾件。”

“快拿出來給我們瞧瞧。”魏元瑤立刻來了精神。

芷柔笑著起身，走向內(nèi)室。身后傳來魏元瑤和梁語柔的竊竊私語。

“你說少郡王是不是喜歡芷柔？”

“噓，小聲點。這種事，點到為止就好。”

芷柔的腳步頓了頓，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(xù)往前走。她打開柜子，取出一個精致的琉璃盒子，心里卻泛起一絲漣漪。

洛星辰對她確實與旁人不同，但那究竟是出于什么，她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
泰安府城近來格外熱鬧，街道上人來人往，商賈云集。各地商人絡(luò)繹不絕地涌入，客棧早已住滿，就連偏僻的小院都被租了出去。

這一切都源于瑞光琉璃廠即將開始售賣琉璃的消息。琉璃，這個在大周一直被西域壟斷的奢侈品，終于要在本土生產(chǎn)了。

州城正街上最大的醉月樓二樓，臨街的雅間里，芷柔正和魏元瑤、梁語柔三人圍坐在窗邊的圓桌旁。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，叫賣聲此起彼伏。

“這些日子，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了。”芷柔端起茶盞，目光落在樓下?lián)頂D的人群中。一個小販挑著擔(dān)子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，差點被撞倒。

魏元瑤將一塊糕點放入口中，含糊不清地說：“可不是嘛，聽說連渭北那邊都來了不少商人。我昨天去逛街，都快認(rèn)不出這是咱們泰安府了。”

梁語柔輕輕抿了一口茶，補充道：“不止是商人，聽說各州府的官員也來了不少。”

“洛星辰選在泰安府建琉璃廠，倒是幫了父親一個大忙。”芷柔將茶盞放下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，“這些商人帶來的稅收，夠父親交差了。”

這話一出，魏元瑤和梁語柔對視一眼，都沒有接話。空氣中突然多了一絲微妙的沉默。

芷柔并不知道，她們的哥哥在少郡王身邊做事，早就摸清了一些內(nèi)情。琉璃方子的來源，魏元昊和梁啟明心知肚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