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風蕭瑟，落葉紛飛。沈府各院籠罩著一層沉重的氣氛，眾人屏息以待。

沈芷柔立在廊下，眉頭微蹙。她本以為父親會責罰于她，卻不想事情峰回路轉。內心紛亂，思緒難平。

"芷柔，過來。"周夫人的聲音從廳內傳來，平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嚴厲。

沈芷柔抬腳入內，心跳加速。她抬眼偷瞄周夫人，只見其端坐如山，面無表情。

周夫人起身，裙擺拂過地面，發出輕微的沙沙聲。她走到沈芷柔身旁，伸手輕撫女兒的發。

"岳學士娘已經敲打過她了，但是娘還是要告訴你，做人要懂得審時度勢，適可而止。"周夫人的語氣溫和了些，"有時候，沉默也是一種力量。"

沈芷柔抬頭，眼中滿是困惑。她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該如何辯駁。

周夫人嘆了口氣，"記住，女子無才便是德。過分鋒芒畢露，并非好事。"

沈芷柔若有所思，緩緩點頭。心中卻泛起一絲苦澀。

"去吧，好好想想。"周氏輕聲道。

沈芷柔退出正廳，腳步虛浮。她漫步庭院，思緒如亂麻。記憶中的鄉野生活，何等自在逍遙。如今錦衣玉食，反倒處處受束縛。

正沉思間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。

"妹妹！"

沈芷柔回頭，只見沈書安匆匆而來，臉上帶著焦急之色。

"三哥，怎么了？"她強撐笑容問道。

沈書安氣喘吁吁，"妹妹沒事吧？"

沈芷柔搖頭，"我能有什么事？"

沈書安松了口氣，隨即又露出為難之色。他抓了抓頭，欲言又止。

"怎么了？"沈芷柔問道。

沈書安左右看看，見四下無人，這才壓低聲音道："妹妹，你以后可要當心些。"

沈芷柔挑眉，"怎么說？"

"這里的人，心眼兒都不太正。"沈書安說著，又四下張望。

沈芷柔輕笑，"連你也這么說？"

沈書安認真點頭，"我聽爹說的。"

沈芷柔若有所思，輕輕嘆了口氣。"我知道了，多謝三哥提醒。"

沈書安咧嘴一笑，"妹妹客氣了。"說完，又覺得有些不妥，趕忙閉上嘴。

兩人并肩而立，一時無話。秋風拂過，帶來一絲涼意。沈芷柔裹了裹衣襟，心中百味雜陳。

"三哥，你說......"沈芷柔欲言又止。

"妹妹想說什么？"沈書安好奇道。

沈芷柔搖搖頭，"沒什么。"她望著遠處的天際，眼神有些迷茫。

沈書安見狀，有些擔心。"妹妹，你別難過。大伯不是沒有責罰你嗎？"

沈芷柔勉強一笑，"是啊，我應該高興才是。"

沈書安撓撓頭，不知該如何安慰。兩人又陷入沉默。

遠處傳來丫鬟的呼喚聲，沈書安不得不告辭。臨走前，他猶豫再三，還是開口道："妹妹，你要是有什么心事，可以和我說。"

沈芷柔點點頭，目送沈書安離去。

庭院里又只剩下她一人。沈芷柔漫步至一棵老槐樹下，伸手撫摸粗糙的樹皮。她忽然想起了老家的那棵大榕樹，心中泛起一陣酸楚。

"家"，對她而言，究竟意味著什么？

是老家那個貧瘠卻自由的村莊，還是這個富貴卻處處受束縛的府邸？

沈芷柔靠著樹干緩緩坐下，仰頭望天。云卷云舒，宛如她此刻的心境。

回到住處后，沈芷柔忍不住想到，人與人之間的相處，眼緣確實至關重要。很顯然，她與岳學士之間，就屬于那種緣分淺薄的。

第一眼見到岳學士時，沈芷柔就覺得這人面帶苦相，太過嚴肅刻板，與她的氣質格格不入。這不，接觸沒多久，她就成了被針對的對象。

"也不知娘和她說了什么？"沈芷柔暗自嘀咕，回想起岳學士方才那難看的臉色。即便日后不再針對她，估計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。

該如何是好？整日面對一個不喜歡自己，隨時可能找麻煩的老師，著實令人心煩意亂。更何況，岳學士的教學方式也不合她的胃口，太過教條、壓抑，與她向往的輕松愉快的課堂氛境相去甚遠。

要如何才能換一個夫子呢？沈芷柔陷入了沉思。

次日，課堂上，府外的陳婉柔、陸芳雨、司雅琴三人悄悄打量著沈芷柔，又轉頭看向沈悅芳、沈悅悅、沈悅喜，低聲議論起來。

"你們家大姐姐可真厲害，頂撞了夫子竟沒受到責罰。"

沈悅芳面色不善，嘟囔道："這算什么，她還敢跟我爹頂嘴呢。"

"啊！"陳婉柔三人驚呼出聲。

陸芳雨一臉難以置信："她膽子真大，我看到我爹，別說頂嘴了，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。"

沈悅芳瞥了她一眼，帶著幾分傲嬌："那是因為我爹脾氣好，不像你爹，整天將規矩禮儀掛在嘴邊，連我看到他都有些發怵。"

陳婉柔撇嘴，語氣不悅："你爹的脾氣好？那是你沒見過他發火。昨天我爹還被你爹訓斥了呢！"

沈悅芳蹙眉："那定是你爹該罵，我爹從不無緣無故訓人。再說了，我爹是縣令，你爹是縣丞，我爹訓你爹不是理所應當嗎？"

陳婉柔聞言勃然大怒，扭過頭去："我不想跟你說話了。"

沈悅芳也別過臉去："誰稀罕似的。"

陸芳雨見狀急了："咱們不是在說你們大姐姐嗎？怎么你們先吵起來了？"她轉向沈悅喜，"悅喜妹妹，你來跟我們說說你們大姐姐吧。"

沈悅喜剛要開口，卻被沈悅悅瞪了一眼，只得說道："我作業還沒完成呢，先不跟你們聊了。"

陸芳雨又看向沈悅悅和司雅琴，然而兩人都低頭描紅，根本不理會她。

無奈之下，她只得按捺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。

這時，岳學士拿著書本走了進來。

"拜見夫子！"眾人起立行禮。

沈芷柔的舉止無可挑剔，絲毫不顯露方才的心思。岳學士掃了她一眼，微微頷首，示意大家坐下，隨即開始授課。

課程進度如常，但與往日不同的是，從這天起，岳學士再未提問過沈芷柔。

沒有提問，自然也就不存在指正了。

沈悅芳等人見岳學士不再針對沈芷柔，還有些失望，不過她們畢竟年紀尚小，很快就將這事拋諸腦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