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紫霜見狀，也不再追問，只是默默地陪在表妹身邊。

午后，司氏剛帶著幾個孩子回到家，門房就急匆匆地來報：陳老爺領著他家小崽子來認錯了。

周家主院里，氣氛微妙。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，照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，卻驅散不了室內凝重的氛圍。

周壯志、周豪生正在接待沈家父子和陳霽，周晨陽三兄弟和沈書瑾三兄弟在一旁作陪。茶香裊裊，卻無人心思品茗。

“家母最喜歡紫霜表妹，”沈書瑾不緊不慢地說道，手指輕輕敲擊著茶杯，“說她就像年輕時的自己。柳學士教導她禮儀時，也是贊不絕口。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。

陳老爺連連點頭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：“是啊是啊，我夫人也說，匠禮能娶到紫霜，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。”

沈書瀾就沒這么客氣了，一巴掌拍在陳匠禮肩上，力道不輕不重：“表妹夫啊，我這人最愛打架。要是你敢欺負我表妹，盡管來找我。”說著晃了晃拳頭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
陳匠禮臉色發白，連連苦笑。

“對了，”沈書瀾又道，語氣輕松卻帶著威脅，“我大妹妹最愛玩鞭子，那鞭子抽下去啊……”說著打了個寒戰，“嘖嘖，想想就疼。”

“咔嚓”一聲，沈書安把桌角掰斷了，還憨厚地笑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想到大妹妹生氣的樣子，一時沒控制住力道。”他的笑容純良，眼神卻冷得嚇人。

陳匠禮額頭冒汗，手腳發涼。這分明是在警告他，若是敢對周紫霜不好，沈家絕不會善罷甘休。

周家兄弟看戲似的，任由外甥們嚇唬陳匠禮。陳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，時不時瞥一眼陳匠禮驚慌的表情。

“匠禮，”陳老爺咳嗽一聲，“你還不快向周家賠個不是？”

陳匠禮連忙起身，深深一揖：“是我的不是，讓周家蒙羞了。我向諸位保證，以后絕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，”沈書瑾淡淡地說，“不過話說回來，我大妹妹最近正好要來龍都……”

陳匠禮的臉色更白了。

離開周家時，陳匠禮如釋重負，仿佛剛從虎穴里逃出來。陳老爺卻很滿意，陳家巴不得把準兒媳寵上天，對陳家來說簡直血賺。這點小風波，反而坐實了兩家的關系。

“五弟，”陳老爺見陳霽頻頻回頭，“還有事？”

“沒有，”陳霽笑道，“就是覺得和沈大公子很投緣。”

“聽說他們明天就回泰安府了？”

“是啊，”陳霽又看了眼周家的大門，“可惜了。”

他本想見見那位沈家大姑娘的。聽說她不僅擅長鞭法，還精通醫術，是個不簡單的人物。

回到家后，陳匠禮仍心有余悸。他坐在書房里，回想起今天的種種，不禁后怕。若不是父親及時帶他去賠罪，這事怕是沒那么容易揭過。

“少爺，”管家在門外輕聲道，“孫小姐派人送來了點心。”

“不必了，”陳匠禮揉了揉太陽穴，“以后她送來的東西，一律退回去。”

管家應了一聲退下，陳匠禮望著窗外發呆。他終于明白，有些玩笑是開不得的，有些界限是不能逾越的。周家和沈家的勢力，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。

周家后院。

“芷柔，”周紫霜輕聲喚道，“你真的沒事嗎？”

芷柔搖搖頭，勉強笑了笑：“沒事，就是有些累了。”

“是不是少郡王說了什么？”

芷柔沉默片刻，終于開口：“他說我管得太多。”

周紫霜嘆了口氣，握住表妹的手：“你是為我好，他不懂也正常。”

“我只是……”芷柔欲言又止，最終化作一聲嘆息。

夜幕降臨，院子里的桂花散發出淡淡的香氣。芷柔獨自坐在廊下，望著天上的明月，心事重重。她知道，有些話說出口容易，收回去卻難。有些事情，或許本就不該她插手。

州府碼頭上人來人往，船只起起落落。岸邊商賈絡繹不絕，叫賣聲此起彼伏，混雜著腳步聲和船工的號子聲，構成了一幅繁忙的水運圖景。

周家眾人正與沈家兄妹道別，空氣中彌漫著離別的愁緒。晨光熹微，水霧繚繞，給這場離別平添幾分朦朧的傷感。

“沈大人初到泰安府，事務繁忙，我們改日再去拜訪。”周壯志拱手對沈書瑾說道，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舍，“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，盡管開口。”

“多謝大人掛念。”沈書瑾回禮道，“這些日子承蒙府上照顧，書瑾感激不盡。”

芷柔被司氏、阮氏和兩位表姐圍在中間。周紫萱拉著她的手，眼眶微紅：“這一別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。這些日子相處下來，我都把你當親妹妹了。”

“表姐別擔心，等紫霜表姐大婚時，我一定來。”芷柔笑著說道，轉頭看向周紫霜，“到時候紫霜表姐要忙著繡嫁衣，紫萱表姐倒是清閑，不如來泰安府陪我玩耍？”

“好啊好啊！”周紫萱眼睛一亮，臉上的愁容頓時一掃而空，“我正愁沒機會出門呢。泰安府我還從未去過，聽說那邊風景秀麗，還有不少名勝古跡。”

司氏輕輕拍了下女兒的手：“這孩子，沒考慮會不會影響你姑父姑母。”說著又轉向芷柔，“你表姐性子活潑，若是去了，只怕要給你添麻煩。”

“怎會打擾？紫萱表姐與我一處，父親母親定會喜歡的。”芷柔連忙說道，“再說有表姐陪著，我也不會太想念州府的親人。”

司氏看著兩個女孩親密的模樣，心中欣慰。去年紫霜姐妹在沈家住了幾個月，回來后舉止端莊了許多，這書香門第的教養果然非同一般。她正要說話，卻見周紫萱神色一變。

“少郡王來了！”周紫萱突然低聲說道，拽了拽芷柔的衣袖。

芷柔轉頭一看，果然看到洛星辰帶著魏元昊等人朝這邊走來。他一身月白色錦袍，腰間系著玉帶，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。可芷柔看到他，心頭一陣煩悶。她立刻收回目光，對司氏道：“大舅母，我先上船了。”

說完，她帶著柳青荷和春暉快步登上了船。柳青荷見狀，忙不迭地跟上，生怕落下什么東西。

洛星辰遠遠看著芷柔的背影，眉頭緊皺。這丫頭，昨日不過是他一時生氣，今日竟敢如此對他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，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，這是存心要讓他難堪。

周家人見洛星辰臉色不善，都有些尷尬。沈書瑾只好打圓場：“少郡王與小妹鬧著玩呢，小孩子之間難免有些小矛盾。”

洛星辰冷哼一聲，轉身就走。魏元昊見狀，趕緊跟上：“少郡王，您別生氣，沈姑娘她……”

“閉嘴！”洛星辰厲聲打斷，大步流星地離開碼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