芷柔嗔怪地看了她們一眼：“什么打擾不打擾的，我巴不得你們多住些日子。記得我去你們家時，可是把你們家當自己家一般，你們也該如此才是。”

聽她這么說，姐妹倆都笑了，心里的拘謹也消散了幾分。茶香裊裊，三人說說笑笑，倒也其樂融融。

這時柳青荷輕步走進來稟報：“姑娘，熱水已經備好了。”

“兩位表姐坐了一天船，想必也累了，”芷柔放下茶盞說道，“不如先去洗漱休息吧。我讓人準備了些養沈的藥材，泡在水里最是舒服。”

等姐妹倆洗漱完畢，芷柔也沐浴更衣，換上一身水藍色對襟中衣。她披散著及腰青絲，步履輕盈地來到暖閣。月光從窗欞中灑進來，為她清麗的面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。

“還缺什么嗎？”她關切地問，目光在房間里掃視一圈。

“什么都不缺，”周紫霜連忙說，“表妹安排得很周到。這床帳是上好的蘇繡吧？針腳細密，圖案精美。”

“表妹快去休息吧，”周紫萱笑道，“天涼，你這身衣裳單薄，別著涼了。”她說著，還不忘仔細打量芷柔身上的衣裳，心中暗暗驚嘆這料子的考究。

芷柔點點頭，轉身離去。她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纖細，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。

不一會兒，外頭傳來落鎖的聲響。

“姐姐，”周紫萱壓低聲音說，“這次來竟沒看到那個討厭的小妾。記得上次來，她可是大搖大擺地出來見客呢。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，真是讓人不快。”

周紫霜輕聲道：“姑父如今官位越發顯赫，規矩自然也就嚴了。再說有表妹在，那小妾哪還敢放肆。你沒看到表妹現在的氣度嗎？完全不是從前那個小女孩了。”

“是啊，”周紫萱感嘆，手指輕輕撫過床帳上的刺繡，“姑姑家真是今非昔比了。你看表妹用的胭脂水粉，件件都是上等貨色。連這屋里的擺設，都透著一股貴氣。”

“不只是這些，”周紫霜若有所思，“最大的變化是書香氣。表妹不但有自己的書房，連丫鬟都知書達理。剛才春暉說話的樣子，哪里像個尋常丫鬟？”

“幸好姑姑嫁得好，”周紫萱嘆道，“要不然，咱們這些上戶人家，在權貴面前還真是抬不起頭來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羨慕，又有幾分無奈。

次日清晨，芷柔早早起身，來到垂花門前的空地。晨露未干，空氣中帶著幾分清冽。

“以為你今日會偷懶呢。”岳六已經在那里等候，見她來了，笑著打趣道。

“三個月沒練功了，再不來可就要荒廢了。”芷柔活動著手腕，眼中帶著幾分認真。晨光中，她的面容顯得格外清秀。

“來吧，讓我看看你的進步。”岳六擺開架勢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。

兩人你來我往，練了一套拳法。芷柔的動作雖然稱不上精湛，但也頗為流暢，顯然平日沒少下功夫。

一番練習后，芷柔帶著表姐們去給長輩請安。周夫人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，見她們來了，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。

“來得正好，”周夫人放下剪刀，“我讓廚房準備了你們愛吃的點心。”

用過早膳，周夫人對周紫霜姐妹說：“我已經和柳學士說好了，你們在府上這段日子，就跟著芷柔一起上課。柳學士的學問、禮儀、女紅都是一等一的，你們要好好學。”

姐妹倆連連應是，眼中閃過欣喜之色。來之前，母親就交代過，讓姐妹們抓緊時間跟妹妹取經。光是能說上一句“曾受教于柳學士”，就足以讓人高看幾分了。

芷柔看著兩位表姐期待的樣子，心中不禁有些感慨。記得當初她剛開始跟著柳學士學習時，也是這般興奮。如今想來，那些日日夜夜的苦讀，終究是值得的。

晨光熹微，沈府內院的小徑上，周紫萱和周紫霜姐妹倆邁著略顯遲疑的步伐。清晨的露珠在綠葉上閃爍，空氣中還帶著一絲涼意。

“聽說柳學士最是清高，最看不起我們商賈之家的人。”周紫萱拽了拽姐姐的衣袖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忐忑，“姐姐，你說我們該怎么辦？”

周紫霜抿了抿唇，眼中閃過一絲不安：“我也不知道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”

“兩位表姐何必如此擔心？”芷柔從廊下轉出，看著表姐妹憂心忡忡的模樣，不禁莞爾，“柳學士雖然嚴厲，但為人和善，最是明事理不過了。”

周紫萱眼睛一亮：“表妹這么說，我就放心多了。”

行至課堂門口，芷柔輕聲道：“走吧，我帶你們進去。”

推開雕花木門，課堂內已經坐了幾個人。沈怡悅、沈悅芳和沈怡喜正各自在自己的書案前忙碌，或整理書冊，或研墨執筆。

“三位表妹好。”周紫霜率先向屋內的人行禮，周紫萱也緊隨其后。

沈怡悅立即起身回禮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：“兩位表姐不必多禮。”

沈怡喜磨磨蹭蹭地站起來，敷衍地點了點頭，而沈悅芳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，繼續低頭寫著什么。

芷柔眉頭微蹙：“二妹妹，一對姐妹花正沖你揮手示意。”

沈悅芳這才慢悠悠地抬起頭，目光冷冷地掃過周家姐妹，輕蔑地“嗯”了一聲，又低下頭去。她心中暗恨陳侍妾因芷柔而被禁足，如今又帶著這商賈之家的姐妹來上課，更是看不順眼。

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，芷柔見周紫霜姐妹臉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，連忙岔開話題：“這邊請，你們的座位在這里。”說著領著兩人往靠窗的位置走去。

“多謝表妹。”周紫霜輕聲道謝。

就在這時，柳學士踱步而入。他目光在沈悅芳身上停留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失望。這個三姑娘，確實有點小才華，卻不知分寸。身為庶女不懂謙遜，反倒處處與嫡姐作對，實在不該。

“兩位周家姑娘請起。”柳學士和藹地說，“不知兩位平日都讀些什么？”

周紫霜恭敬答道：“回夫子的話，我們讀過《女誡》《列女傳》，還略通詩詞歌賦。”

“嗯。”柳學士捋著胡須點頭，“商家女兒與官家不同，我會著重教導你們禮儀規矩。至于其他學問，你們可隨心選擇。”

“多謝夫子。”姐妹倆歡喜行禮。

課堂上，柳學士講解《女誡》，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。周紫萱專注聽講，時而低頭記錄要點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書案上，映得紙張微微發亮。

沈悅芳坐在一旁，時不時用余光瞥向周家姐妹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冷笑。她手中的毛筆在紙上劃過，力道重得幾乎要穿透紙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