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星辰抿著唇不說話，但手上的動作明顯放輕了許多。

“算了算了，我向來寬宏大度。”芷柔重新坐好，任由他繼續擦頭發。她能感覺到洛星辰的怒氣似乎消減了幾分。

洛星辰的手指穿過她柔順的黑發，心里莫名有些發癢。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姑娘擦頭發，那種柔軟的觸感讓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
“以后不許做這種危險的事。”他終于開口，聲音中的怒氣減少了許多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。

芷柔眼睛一亮：“你不生氣了？”

“誰說我生氣了？”洛星辰冷哼一聲，“回去讓你三個哥哥管教你?！?

“別！”芷柔一下子站起來，結果又扯到了頭發，“哎喲！”她齜牙咧嘴地撓著頭皮。

“讓你別亂動?！甭逍浅降恼Z氣中帶著幾分得意。

“洛星辰，你可不能告訴我哥哥們?！避迫嶙ё∷囊滦鋼u晃，眼中帶著祈求，“要是讓他們知道了，祖母和娘親也會知道，我以后就別想出門了。”

洛星辰冷眼看她：“活該?！?

“你怎么這樣？”芷柔叉腰瞪他，“我們不是朋友嗎？幫個小忙都不肯。”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委屈。

見洛星辰不為所動，芷柔立刻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：“求求你了，我真的不想被關在后院。”她眨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，像只討食的小貓。

洛星辰看著她這副模樣，心中的怒氣終于消散。他嘆了口氣：“就這一次。”

芷柔立刻眉開眼笑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這才對嘛，朋友就該互相幫助。”她的笑容明媚得像是春日的陽光。

“你高興得太早了，”洛星辰嘴角微揚，“我閉嘴不等于旁人不會多嘴?！?

“放心，元瑤定會守口如瓶，船員全是你的心腹，沒有你的吩咐也不敢亂說。”芷柔胸有成竹地說道。

“倒是想得周到?！甭逍浅綗o奈地搖頭，“頭發要不要擦干？這樣回去，不用說你哥他們也猜得到。”

“擦擦擦?！避迫峁怨宰?，“你快點幫我擦干?！?

洛星辰繼續為她擦拭頭發，手指穿梭在她的發絲間。船艙內的氣氛漸漸變得溫和起來，陽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，在地上投下一片溫暖的光斑。

半個時辰后，芷柔重新梳好發髻來到甲板上。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，微風拂過她的發梢。她左右張望，問喜安：“元瑤呢？”

“董小姐正在船尾照料獲救之人。”喜安恭敬地回答。

芷柔點點頭，轉身向船艙后走去。她的腳步輕快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。但洛星辰知道，這件事不會就這樣結束。他看著芷柔的背影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
船繼續向前行駛，江面上波光粼粼，遠處的山巒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片青翠。水手們的號子聲此起彼伏，伴隨著江水拍打船舷的聲音，構成了一幅和諧的畫面。

船艙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，混雜著河水的腥味和木頭的霉味。芷柔輕輕推開后艙的木門，門軸發出細微的吱呀聲。

魏元瑤正和幾個落難之人說著話，見她進來，眼睛一亮，笑著招手：“你總算來了，我還以為你要在那邊換到天黑呢。”

芷柔攏了攏還未完全干透的衣袖，環視一圈，目光在每個角落停留，卻沒看到方才救她的那個人影。她抿了抿唇，輕聲問道：“剛才那位恩人呢？”

“你更衣之際，他又跳回河里游走了。”魏元瑤撇撇嘴，語氣里帶著幾分不以為然，“真是個怪人，救了人連個名字都不留。”

芷柔走到船艙的窗邊，望著外面湍急的河水，嘆了口氣：“真是可惜了。要不是他及時出手相助，我哪能把陸婆婆和怪和尚救上來。那人水性真好，在這么急的水里還能游得那么快，還愿意冒險救人，一定是個心地善良的人?！?

魏元瑤的臉色有些不自在，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。她想起在城門口對那人的評價，現在看來，確實有些過于苛刻了。那時她說他是個粗魯的莽夫，可如今想來，若不是他的果斷，恐怕今天會有更多人葬身河底。

船艙里彌漫著一股藥味，芷柔循著味道走向角落。陸婆婆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，面色潮紅，呼吸急促，明顯是發了高燒。陸謹那和尚抓住她纖纖玉手，紋絲不動如入定般，仿佛一尊雕塑。

“怪和尚，還記得我嗎？”芷柔輕聲問道，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。

陸謹緩緩抬眼看了她一眼，眼神深邃難測，隨即又低下頭去，不發一言。

“又開始裝高冷了?！避迫嵝÷曕止荆肫鹞鍤q那年去寺廟求藥的情景。那時候這和尚就是這副愛理不理的樣子，可他的醫術確實了得。那五服藥配合空間里的食材，才讓祖母的身子慢慢康復。

船身輕輕晃動，芷柔扶著墻壁站穩，繼續說道：“陸婆婆病得不輕，需要及時治療。你是神醫，但現在沒有藥材。不如跟我回祥運府吧？那里藥材齊全，也能好好照顧陸婆婆。”

陸謹沉默良久，木制地板被他的腳尖蹭出輕微的響聲。半晌，他才用沙啞的聲音問：“我聽說，那個和你在一起的少年是少郡王？”

芷柔愣了一下，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：“打聽這個干嘛呢？”

陸謹的手指微微收緊，又松開，仿佛在壓抑著什么情緒：“不說就算了。”

就在這時，腳步聲由遠及近，洛星辰推門走了進來。船艙里的小廝們紛紛行禮，他只是點頭示意，徑直走到芷柔身邊。

陸謹突然抬頭，目光如刀般緊緊盯著洛星辰，眼中閃過一絲芷柔看不懂的復雜情緒。

“你認識他們？”洛星辰察覺到陸謹的目光，但并未在意，轉而問芷柔。

“見過幾面?！避迫狳c頭，回憶道，“每年和祖母去寺廟還愿時都能遇到陸婆婆。她總是坐在寺廟后院的梧桐樹下，給來往的香客講一些古老的傳說。”

“記性不錯。”洛星辰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。

“他們太特別了，很難忘記?！避迫崧柭柤?，“怪和尚醫術高超卻性子古怪，在十里八村都有名氣。每次看病都是看緣分，想找他看病的人能從寺廟排到山下，可他一天最多只看三個病人。陸婆婆臉上的燒傷太顯眼了，見過一次就記住了。不過她從不在意旁人的目光，總是笑瞇瞇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