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姑奶奶，您就別再勸了。”周夫人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，“我怎么能讓芷柔去冒這個險？”

“可是書瑾他們...”老太太的語氣里滿是擔(dān)憂。

芷柔閉了閉眼，推開院門走了進去。

“娘，老太太已經(jīng)同意我去祥運府了。”芷柔露出溫和的笑容，聲音輕柔卻堅定。

“什么？”周夫人猛地站起身，茶盞被帶得傾倒，熱茶濺在桌上。她顧不得這些，快步走到芷柔面前，“這怎么可能？老太太怎么會同意？”

“娘。”芷柔握住周夫人顫抖的手，“我從小在老太太身邊長大，她最清楚我的性子。我懂醫(yī)理，也準(zhǔn)備了充足的防護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
周夫人緊咬著下唇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：“可是...可是那里...”

“我知道娘擔(dān)心什么。”芷柔輕聲道，“但三位哥哥還在那里，我們總不能坐視不理。”

“可是...”

芷柔沒給她繼續(xù)猶豫的機會，轉(zhuǎn)身就往外走：“那我這就去準(zhǔn)備了。”

看著女兒的背影，周夫人抬起的手最終無力地垂下。她轉(zhuǎn)向老太太，聲音哽咽：“老姑奶奶，您說，我是不是太懦弱了？”

老太太嘆了口氣：“這哪里是懦弱？換作是誰，都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去冒這個險。”

來到青竹軒，芷柔又將同樣的話對老太太說了一遍。

老太太坐在軟榻上，手中的佛珠一顆一顆地撥動著。許久，她突然緊緊抓住芷柔的手腕：“你娘若是同意了...你便去吧。只是...”

芷柔任由老太太抓得生疼，靜靜地等待下文。院子里的風(fēng)鈴被微風(fēng)吹動，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

“我和你娘在家等你回來。”老太太的聲音有些顫抖，“若是...若是你哥哥們真的有什么不測，你也一定要平安回來。”

“祖母。”芷柔鼻子一酸，將老太太摟進懷里。老人家身上熟悉的藥香讓她心頭一暖，“我還有那么多產(chǎn)業(yè)要打理呢，怎么會有事？我一定把三個哥哥都帶回來。”

得到兩位長輩的首肯后，芷柔立刻著手準(zhǔn)備。她讓人準(zhǔn)備了大量的藥材，又讓人尋來各種防護用品。直到啟程前一天，沈立遠才得知此事。

飯桌上，沈立遠看著神色如常用膳的長女，筷子在碗邊輕輕敲擊。這個女兒從小就穩(wěn)重，如今更是成了全家的主心骨。

“父親。”芷柔放下筷子，輕聲道，“我一定會平安帶他們回來的。只是家里...”

“我既然處置了陳氏，就不會改變主意。”沈立遠打斷她的話，眼中閃過一絲痛色，“你只管放心去。”

芷柔露出淺笑：“女兒相信父親。”

“老爸對你有信心。”沈立遠頓了頓，放下筷子，“明日一早，我去請幾位醫(yī)術(shù)不錯的大夫隨你同行。”

夜深人靜時，芷柔站在窗前，望著院子里的月光。丫鬟細柳輕聲問道：“小姐，您真的決定好了嗎？”

芷柔沒有回答，只是將手中的信箋疊好，放進早已準(zhǔn)備妥當(dāng)?shù)陌小０镅b著各種防護用品，還有她這些日子研究出的幾種藥方。

第二日清晨，天還未大亮，碼頭就熱鬧起來。陸家借來的船只停在岸邊，船上裝滿了藥材和防護用品。

芷柔穿著一身素色衣裳，向送行的人一一告別。周夫人紅著眼眶，將一個香囊塞進她手里：“這是娘特意找人配的，能驅(qū)邪避疫。”

老太太拉著她的手，絮絮叨叨地叮囑著注意事項。沈立遠站在一旁，神色凝重地看著幾位大夫登船。

碼頭上，陸婉柔望著遠去的船影，喃喃自語：“我終究比不上芷柔勇敢。”

“姑娘...”丫鬟想要安慰。

“不必說了。”陸婉柔搖頭，眼中泛起淚光，“我確實害怕染上瘟疫，害怕死亡。若不是這樣，就算祖父母阻攔，我也會跟去的。”

船只在河面上緩緩前行，岸邊的景色不斷變換。芷柔站在船頭，看著兩岸的景色，心中思緒萬千。她知道，這一去兇險難料，但她別無選擇。

三天后，船只終于抵達祥運府碼頭。遠遠望去，碼頭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人，有的已經(jīng)奄奄一息，有的在痛苦地呻吟。

韓澈正在處理倒地的災(zāi)民，看到有船靠近，他怒氣沖沖地趕來阻止。這段時間，已經(jīng)有太多想要逃離的人來到碼頭，他不得不加強管制。

芷柔站在甲板上，看著遍地哀號的災(zāi)民，眉頭緊鎖。幾位大夫商議后，決定留在碼頭救治災(zāi)民。

“沈姑娘。”趙大夫鄭重道，“老夫就在此處幫忙，城里就拜托你了。”

芷柔向幾位大夫行禮：“我會留下藥材，還有一些消毒用的藥粉，讓醫(yī)生們自行決定用量。”

當(dāng)韓澈看到船上下來的人全都戴著口罩時，原本的怒氣消了大半。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口罩，這還是少郡王特意送來的。

“將軍。”芷柔走上前，從懷中取出一封信，“家父是福寧府知州，特派我們來此相助。這是家父的信，請過目。”

韓澈接過信，快速瀏覽一遍，眉頭微皺：“沈大人的女兒？你們來這里太危險了。”

“將軍。”芷柔直視著他的眼睛，“我三位兄長還在城中，我必須去找他們。”

韓澈沉默片刻，終于點頭：“我派人帶你們進城，但必須聽從指揮，不得擅自行動。”

芷柔松了口氣，轉(zhuǎn)身吩咐仆從卸下藥材。她知道，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。

厚重的城門在身后緩緩合攏，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，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座城市當(dāng)下的困境。

他抬頭望向陰沉的天空，眉頭不自覺地皺起。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，讓整個祥運府城陷入了一片恐慌。城中困著不少世家子弟，可真正派人來探望的，卻只有韓家和沈家。

城門旁堆積著幾車藥材和口罩，都是沈家?guī)淼摹ｍn澈走近查看，隨手拿起一個口罩端詳。雖然不確定這東西的效用如何，但至少能給人一些心理安慰。

“將軍，這些要怎么分發(fā)？”一旁的親兵低聲詢問。

韓澈沉吟片刻，“先取兩袋，分給守城的將士們。”他頓了頓，“其余的送去各個關(guān)卡，優(yōu)先給接觸病患較多的人。”

“是。”親兵應(yīng)聲而去。

韓澈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，心中五味雜陳。這座城里的每個人都在與死神賽跑，而他們能做的，似乎只有等待。

與此同時，洛星辰正在院中來回踱步。

他的臉色有些發(fā)白，眼底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。

“少郡王！”一名守門將士快步走來，“沈家大小姐來了！”

洛星辰腳步一頓，臉上閃過驚喜，隨即又被擔(dān)憂取代。“她怎么來了？這里太危險了。”

“沈姑娘拿出了少郡王的玉佩，”將士低聲解釋，“將軍看到玉佩，這才放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