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重新坐下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，目光變得銳利：“你那小妾的心思，我還不明白？她不僅想要你的寵愛，還想覬覦正室之位。這點你應該看得清楚。”

茶香在空氣中緩緩散開，卻驅散不了屋內的凝重氣氛。院子里傳來丫鬟們細碎的腳步聲，遠處隱約有鳥兒的啼鳴。

沈立遠低下頭，無言以對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
“你是嫡長子，將來要繼承家業。”老太太放下茶盞，語氣漸漸嚴厲，“家業不易，不是你一人之功。后院這些事，不如讓周夫人來安排吧。她雖偏心些，卻不會太過分。你一個男人，看不透這些彎彎繞。”

窗外的風輕輕吹動著窗紗，帶來遠處的桂花香。老太太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，卻又透著深深的關切。

“是，兒子明白了。”沈立遠恭敬應道，額頭的汗珠已經滑落到臉頰。

“去吧。”老太太揮了揮手，目光重新落在院子里的花草上。

沈立遠剛走到門口，就聽見屋內傳來老太太的感慨：“養大四個孩子，我已經盡了力。如今能安享晚年，還要被兒子找不自在。以為所有孩子都像芷柔那般好帶？”

沈立遠臉上一熱，快步離開。他這才明白，有時候所謂的孝順，不過是給人添麻煩罷了。

秋風掠過院子，卷起幾片落葉，在空中打著旋兒。青竹軒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，只有那只鸚鵡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話，逗得老太太偶爾露出會心的笑容。

周嬸端著茶盤走進來，輕聲問道：“老太太，要不要換杯新茶？”

老太太點頭，目光仍停留于院子里的中花草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，仿佛在訴說著這個深宅大院里永遠說不完的故事。

沈立遠從青竹軒匆匆走出，臉色蒼白，額頭冒汗。他站在院門外的石階上，雙手微微發抖，眼神中透著一絲慌亂與無措。

二房院里，陽光照進房間，周氏正坐在窗邊繡花。她手中的繡針在陽光下閃著寒光，一針一線間透著幾分不耐煩。聽到這個消息后，她冷笑一聲，繡針狠狠扎進繡繃。

“陳氏這是還當自己是當年那個寵妾呢？一個庶女也敢往老太太跟前送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譏諷，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”

沈怡喜正在一旁苦著臉練字，聽到母親的話，立刻扔下毛筆，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芒：“娘，這不是好事嗎？五妹妹要是去了祖母那里，姐姐即將掉榜了。”

“啪！”周氏放下繡繃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，嚇得沈怡喜縮了縮脖子。

“糊涂！”周氏敲了敲女兒的額頭，眉頭緊皺，“你以為老太太是那么好糊弄的？五丫頭要真進了青竹軒，身份立馬就不一樣了。到時候一個庶出的反倒壓在你們這些嫡女頭上，你愿意？”

沈怡喜連連搖頭，小臉皺成一團，像個被霜打了的茄子。

“再說了，”周氏嘆了口氣，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處的青竹軒，“你大姐姐在老太太心里的位置，豈是那么容易動搖的？你看看你自己，天天討好老太太，可老太太對你可曾另眼相看過？”

沈怡喜噘起嘴，低頭繼續寫字。確實，每次去給祖母請安，祖母對她從來都是淡淡的，連多看一眼都沒有。想到這里，她手中的毛筆不自覺地用力，在紙上留下一個墨點。

“趕緊把這一百遍大字寫完，”周氏催促道，語氣里帶著幾分煩躁，“你大姐姐說話向來算數，要是真不帶你出門玩，你哭都沒地方哭去。”

三房這邊，陸氏正坐在軟榻上逗弄著小兒子沈書銘。陽光透過紗簾，在嬰兒肉嘟嘟的臉蛋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看著孩子咯咯直笑的模樣，她忍不住笑道：“都是你大姐姐的功勞，把你養得跟小豬似的。”

丫鬟碧荷在一旁小心護著，生怕孩子從床上滾下來。她一邊觀察著主子的臉色，一邊試探著問道：“三夫人不擔心五姑娘的事？”

“有什么好擔心的，”陸氏輕聲道，手指輕輕戳了戳兒子的小臉蛋，“老太太連文成這個嫡孫都不愿意養在身邊，怎么會要一個庶出的女兒？長兄這次去求情，怕是要惹大嫂不快了。”

蘭馨閣內，陳侍妾躺在床上，臉色蒼白如紙。窗外的風吹動著紗簾，帶來一陣涼意，卻驅散不了她心中的焦躁。

“老爺去哪了？”她死死盯著丫鬟晨雨，眼神里帶著幾分凌厲。

晨雨低著頭，不敢與主子對視：“老爺……去了主院。”

“呵，”陳侍妾冷笑一聲，聲音里帶著譏諷，“這是不敢來見我了？”

正說著，襁褓中的嬰兒哭了起來。陳侍妾煩躁地揮手，像是要趕走什么煩人的蒼蠅：“抱出去給奶娘！”

隔壁西偏居，楊氏一邊抄經一邊聽著這些動靜。燭光下，她的手指微微顫抖，在紙上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墨跡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
這幾日，陳侍妾不斷派人去堵沈立遠，卻始終見不到人。她越發焦躁，整日摔打東西，房里的瓷器碎了一地。丫鬟們戰戰兢兢，生怕觸了霉頭。沒過多久，她就病倒了。

“大夫說陳侍妾以后不能再生了。”柳青荷壓低聲音對芷柔說，眼神中帶著幾分同情。

芷柔放下手中的針線，嘆了口氣：“這是她自己做的。為了陷害枊姨娘故意摔倒早產，如今又不好好養身子，這不是自找的嗎？”

“可不是，”春暉接話道，一邊收拾著針線籃子，“要是安生些，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。這下可好，把自己的后路都斷了。”

正說著，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。丫鬟匆匆進來稟報：“大姑娘，老太太讓您過去一趟。”

芷柔放下手中的活計，整理了一下衣裳。臨走前，她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天色，眉頭微微皺起。

青竹軒里，老太太正坐在太師椅上，手里捧著一杯熱茶。看到芷柔進來，她的眼神柔和了幾分：“來，坐下說話。”

芷柔規規矩矩地行了禮，在老太太身邊坐下。

“你父親今天來求我，”老太太抿了一口茶，語氣平淡，“說是想讓你五妹妹來青竹軒住。”

芷柔低著頭，沒有說話。

“你覺得如何？”老太太問道。

芷柔抬起頭，眼神清澈：“孫女以為，五妹妹年紀尚小，還是在自己院里住著更好。”

老太太點點頭，眼底閃過一絲贊許：“你說得對。這事就這么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