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總督整了整衣冠，眼中閃過一絲殺意：“這次分發(fā)糧種，多派人手護送。若有不長眼的，格殺勿論！”

“總督！”沈遠又興沖沖地跑進來，“少郡王除了糧種，還送了一大車蔬菜瓜果來！”

“哦？”沈總督腳步一頓。

“有青瓜、豆角，還有柿子、蘋果、流霞、梨……”沈遠如數(shù)家珍般報著名目，“都是新鮮的！”

沈總督仰頭大笑，笑聲中帶著幾分欣慰：“這小子，知道我們在這里只能啃咸菜，還想著給我送菜來。”他眼角有些濕潤，“陽兒長大了，也懂事了。”

“去，告訴廚房，今晚給我炒幾個青菜。近期就知道吃大葷，胃都不舒服了。”

“是！”沈遠應聲而去。

與此同時，登云書院。

洛星辰看著桌上孤零零的一盤青菜，眉頭緊皺。菜葉蔫黃，一看就是在集市上買的普通蔬菜，哪有芷柔送來的菜那般新鮮水嫩。

“喜安，怎么回事？”他放下筷子，“以往芷柔送來的菜都夠吃到月末，這才半個月就沒了？”

喜安低著頭，不敢看主子陰沉的臉色：“主子，月中那批菜和糧種一起，送到渭北去了……”

“送到舅舅那兒了？”洛星辰愣了一下，臉色稍霽。

“要不，奴才給沈大小妾寫信，讓她再送些來？”喜安小心翼翼地試探。

“不許！”洛星辰瞪了他一眼，“芷柔給人情分，主動要算什么？”

喜安暗自腹誹：主子您不就是個吃貨嗎？在龍都時從不這樣的，自打吃了沈姑娘家的菜，就變得這般挑剔。以前那些山珍海味，現(xiàn)在都入不了您的眼了。

“那……”喜安小心翼翼道，“這個月只能吃外頭買的菜了。”

洛星辰臉色一垮，突然眼前一亮：“我有辦法了！芷柔不是在福寧府開了果蔬鋪嗎？你讓人去買，記住，別暴露身份。”

喜安眼睛一亮：“主子英明！”

“去安排吧。”洛星辰擺擺手，“記住，要多買些，別再像這次一樣不夠吃。”

時光飛逝，時光飛逝已是霜月中。

收到舅舅的信，確認糧種已經(jīng)發(fā)放到位，洛星辰心頭大石落地。胃口也跟著好了起來，隔三岔五就讓人去福寧府采買。

這日，芷柔正陪著沈老太太在街上逛著。老太太年紀大了，平日里最喜歡看看街上的熱鬧。

“咦？”芷柔突然駐足，目光落在前方一個熟悉的背影上，“那人好像在離宮見過……”

她仔細回想，恍然大悟：“是洛星辰的人！”

只見那人正在果蔬鋪子前挑選蔬菜，手法極為嫻熟，顯然不是第一次來。芷柔眼中閃過一絲笑意，心道：原來這段時間鋪子里的蔬菜銷量增加，是這位少郡王在背后搗鬼。

“芷柔，怎么了？”沈老太太見孫女停下，關切地問道。

“沒什么，祖母。”芷柔笑著搖頭，“我們繼續(xù)走吧。”

街上行人如織，叫賣聲此起彼伏。芷柔攙著老太太慢慢走著，心里卻在盤算：既然洛星辰這么喜歡吃自家的菜，不如……

沈老太太坐在堂上首位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照在她身上，為她增添了幾分威嚴。芷柔站在一旁，目光落在那個低頭不敢抬眼的小廝身上，看著他局促不安的樣子，嘴角不禁微微上揚。

芷柔輕輕晃了晃腦袋，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小廝。

“我記得你，你叫……”芷柔歪著頭想了想，手指輕點下巴。

小廝的身子微微顫抖，聲音輕若蚊蠅：“回姑娘，奴才叫喜長。”

“對對對，喜長！”芷柔一拍手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，“每次我去登云書院，都能看到你在廚房忙前忙后。”

喜長的身子僵了一下，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。芷柔注意到他的異常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
“你是來買菜的？”她故意用輕快的語氣問道。

喜長先是點頭，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連忙搖頭，整個人顯得手足無措。

“怎么，我送去的菜不夠吃？”芷柔繼續(xù)追問，目光卻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喜長的表情變化。

喜長又是點頭又是搖頭，把自己都眩暈了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
芷柔看著他這副模樣，不禁莞爾。她掰著手指頭數(shù)：“十月送了一車，中旬又送了一車，按理說應該夠吃才對啊。”

秋風送來桂花的清香。芷柔的思緒突然飄到了那天在玉鸞嶺的遭遇。那三個神秘的女子，洛星辰反常的態(tài)度，還有四哥說的那句“那里不許外人進出”...

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中逐漸成形。

那三個人，難道說住在山頂?shù)膭e院？芷柔的眼睛微微瞇起，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各種可能：也許是皇帝的秘密妃子？或是被貶謫的宮中貴人？

想到重陽節(jié)那天那位夫人暈倒的情形，芷柔心中一動。那位夫人當時的舉動，分明是在向洛星辰示好。畢竟他是天子的侄子……

“你是要給別院送東西吧？”芷柔突然開口，語氣輕松但眼神卻異常敏銳。

喜長猛地抬頭，滿臉震驚，隨即又慌亂地低下頭去。他的反應無疑印證了芷柔的猜測。

“洛星辰也真是的，”芷柔搖頭笑道，“準備把禮物呈給夫人過目，竟然瞞著我。你等著，我讓人去摘新鮮的菜，一車夠嗎？”

喜長連連點頭，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多。

“算了，送兩車吧。”芷柔大方地說，“驛車給洛星辰，備了一車貨物送去夫人處。對了，我四哥他們也該補充些新鮮蔬菜了……”

不多時，喜長就耷拉著腦袋，帶著五車蔬菜瓜果回了登云書院。秋日的陽光下，菜車拉出長長的影子。

洛星辰站在院子里，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蔬菜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：“不是叮囑過要謹慎行事嗎？”

“主子，奴才也沒想到會遇到沈姑娘啊。”喜長跪在地上，聲音里滿是委屈，“沈姑娘太聰明了，奴才一句話都沒說，她就……”

洛星辰抬手制止了喜長的解釋，無奈地嘆了口氣：“罷了，讓她以為我貪吃也好。”目光掃過那五車菜，他眉頭緊皺，“她是把我當豬在養(yǎng)嗎？”

“兩車是給沈家三位公子的，一車是給董公子他們的。”喜長小心翼翼地解釋。

“那還有兩車呢？”洛星辰的聲音陡然提高。

“還有……另一批貨要送去別院大人那邊。”喜鵲的聲音越來越小。

洛星辰瞪大了眼睛：“什么？”

“沈姑娘自己猜到的，奴才什么都沒說！”喜長連忙解釋，生怕主子遷怒于他。

洛星辰踱步到院子另一端，望著遠處的山峰。秋風吹動他的衣袍，也吹亂了他的思緒。他知道芷柔聰慧過人，可沒想到她的心思如此細膩。要是讓她繼續(xù)追查下去，母親的身份恐怕就藏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