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手里還有什么料?”桂成林的聲音在陰暗潮濕的牢房里回蕩。
蕭語柔站在牢房外,冷冷地打量著這位也曾風光無限的舅舅。昔日的錦衣華服已經換成了粗布囚衣,可那股子傲慢勁兒倒是一點沒減。她不禁冷笑,這樣的人,即便身陷囹圄也不知悔改。
“舅舅想知道我知道什么?比如說,你和穆氏合謀害死我父母的事?”她緩步向前。
此話一出猶如一記重錘落下。他踉蹌著后退了兩步!
“呵呵,”桂成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強作鎮定道,“看來岑陌已經都告訴你了。想必駙馬之死的罪名,也是你們栽贓給我的吧?”
蕭語柔不語,心中卻在盤算。這位舅舅向來謹慎,今日突然召她前來,絕非只為求救這般簡單。
“明澤公主的死,這事兒跟你們也脫不了干系吧?”桂成林忽然話鋒一轉,“既然查到這里,想必背后的人...”
“背后?難道還有什么隱情不成?”蕭語柔故作驚訝。
她心里清楚這后邊藏著別的人,但此刻裝糊涂才是明智之舉。暗處的眼線還在盯著,一步都不能走錯。
語柔,我們到底是一家人。你到帝都這一載,我處處照拂于你,你不該如此絕情。只要你肯救我,我就告訴你穆氏為何要害你父母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蕭語柔冷笑,聲音里帶著幾分譏諷,“為了我娘的嫁妝,為了填補侯府的虧空,再加上穆氏那些放印子錢的勾當,這些還不夠明顯嗎?”
桂成林暗罵一聲,這丫頭是鐵了心要裝傻充愣到底了。
“你外祖母身邊那些不懷好意的人,”桂成林壓低聲音,“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?小歡的死,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?”
蕭語柔心頭猛地一緊。小歡是她的貼身丫鬟,前些日子莫名暴斃,當時查不出任何線索。:“看來舅舅知道些內情?”
“你若不救我,終有后悔的一天!”
“她不會后悔的。”一直站在一旁的晏瀾突然上前一步,聲音冷硬,“倒是你,怕是沒機會后悔了。謀害駙馬的罪名,想必不會輕饒。”
桂成林看向晏瀾,突然換上一副慈父面孔,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:“悔兒,我是你親生父親啊。這些年,我雖然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,但血脈之情是割不斷的啊。”
“我沒有父親,”晏瀾冷聲道,眼中滿是厭惡,“我叫晏瀾,與你無關。從小到大,你可曾盡過一日為父之責?”
“外人可不這么想,”桂成林冷笑,語氣中帶著威脅,“你是我桂成林的長子,我若死了,你在龍都還能立足?寧遠伯府的爵位本該是你的,難道你想回去繼續過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?”
蕭語柔看著桂成林這般卑劣手段,心中怒火中燒。這個男人,為了自保,竟然連最后的體面都不要了。
“若她能饒了家母一命。”晏瀾突然開口,聲音里帶著幾分堅定。
桂成林大怒,一巴掌拍在鐵欄上:“逆子!你寧愿放棄榮華富貴?”
“我會靠自己。”晏瀾的聲音很輕,卻字字鏗鏘。
“就憑你去武行當人形沙包?”桂成林冷嘲熱諷,“你以為你那點三腳貓功夫,能在龍都立足?”
晏瀾握緊拳頭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一時語塞。確實,他現在能做的不多,但他不想再靠這個所謂的父親。
蕭語柔起身輕拍晏瀾肩膀:“大表哥,我們去明月閣吧,聽說有新菜品,捎帶手給姨母帶點東西。”
桂成林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,氣得胸口劇烈起伏,一口鮮血涌上喉頭。
明月閣內,蕭語柔細細打量著晏瀾。他雖然穿著體面,但手上的厚繭卻怎么也遮掩不住。即便外祖母年年送銀子,怕是也沒幾兩真正到了晏家母子手中。
“堂兄是練過功夫的?”她狀似隨意地問道。
“嗯。”晏瀾點頭,眼中閃過一絲向往。
“可想從軍?”
晏瀾眼中閃過光亮,卻又很快暗淡下來:“我要照顧母親。”
“舅母如今有人照料,不必你日日操勞。”蕭語柔笑道,“若你想從軍,我可以舉薦你去定王殿下麾下。只是軍中艱苦...”
“我愿意!”晏瀾猛地抬頭,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,“我、我想去定王手下效力。”
“感情是打算投奔定王府啊。”蕭語柔促狹一笑,看著表哥漲紅的臉。
晏瀾窘迫地解釋:“五妹妹,我不怕吃苦。從小到大,我就沒過過安生日子。”
蕭語柔看著他堅毅的眼神,心中一暖。這個表哥,雖然性子木訥,但心地純善。
用過晚膳回府,林媽媽便帶來寧王府的請帖,說是明日設宴,還要舉辦比武。
林媽媽呈上一枚銅制腰牌,上面刻著“炎陽”二字,做工精致,顯然不是尋常物件。
“三皇子說了,若公子明日能在比武中得前三,這腰牌便是公子的。”林媽媽笑瞇瞇地說道。
晏瀾鄭重行禮:“感激不盡,定王大人。”他小心翼翼地接過腰牌,眼中滿是期待。
看著兒子興奮的模樣,晏夫人恍如夢中。這幾日無需提防算計,也不必看人臉色,多了個知冷知熱的親外甥女,連她這個木訥的兒子都仿佛變了個人。
夜深人靜,蕭語柔站在窗前,望著院中的梨花出神。小歡的死,桂成林的暗示,外祖母身邊的人...這些線索串在一起,隱隱指向一個她不愿面對的真相。
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,她輕輕嘆了口氣。這盤棋,才剛剛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