錦繡坊開業(yè)第一日，門前便熱鬧非凡。各色馬車絡(luò)繹不絕，富貴人家的小姐夫人們簇?fù)矶粒B帶著街道兩旁都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。

蕭語柔領(lǐng)著慕氏和珍珍穿過人群，徑直走入店內(nèi)。迎面而來的清雅香氣讓人心曠神怡，幾個身著統(tǒng)一服飾的小廝立刻迎了上來。

“這香氣好聞。”慕氏輕嗅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香味，眉眼間浮現(xiàn)出愉悅之色。

蕭語柔微微頷首：“是用檀香和龍涎香調(diào)制的，能靜心安神。”

一樓的布局頗為別致，珠簾輕垂，將空間一分為二。一側(cè)是精致的多寶閣與長柜，琳瑯滿目的首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另一側(cè)則擺放著十?dāng)?shù)張梳妝臺，每張臺前都站著身著統(tǒng)一服飾的侍女，正在為客人梳妝打扮。

“娘親快看！”珍珍拉著蕭語柔的衣袖，指著琉璃匣中的首飾，眼中閃爍著驚喜，“這個好漂亮！”

蕭語柔順著珍珍手指的方向望去，只見那琉璃匣中陳列著一套春意盎然的首飾。點翠步搖上綴著栩栩如生的蝴蝶，在光線下仿佛隨時會振翅飛起。

“這是春季限定款，每件首飾都是獨一無二的。”一旁的店員適時介紹道，“我們錦繡坊的首飾分為春夏秋冬四季系列，每一套都由名匠精心打造，絕不重復(fù)。”

慕氏拿起一支銀簪細(xì)細(xì)端詳，贊嘆道：“這工藝確實精湛，連簪頭的花瓣都栩栩如生。這個獨一無二的承諾，倒是新鮮。”

“夫人好眼力。”店員笑著解釋，“我們錦繡坊的每件首飾都有編號，購買時會登記在冊，確保天下絕無僅有。”

二樓陳列著各式西洋奇物，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接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種名為玉顏丹的美容丹藥，店員正繪聲繪色地介紹著功效。

“此丹乃是海外秘方，服用三日便見效，七日小褪斑點，一月可還少女肌膚......”店員手持玉瓶，滔滔不絕地介紹著。

“十兩銀子一瓶...”慕氏聽到價格，頓時咽下了到嘴邊的詢問，暗自搖頭。

蕭語柔看著那位能說會道的店員，心中暗笑。這玉顏丹雖是她借助靈醫(yī)寶典研制，效果確實不錯，但這店員未免太會吹噓了些。不過，這般說辭倒是很對那些富貴夫人的胃口。

頂層全是成衣鋪子，十幾位繡娘正忙著為客人介紹最新款式。錦緞綢綾琳瑯滿目，各色布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一位繡娘正在向客人展示剛完成的對襟襦裙，引得眾人連連稱贊。

當(dāng)她們登上四樓時，一陣悠揚(yáng)的琴聲飄來。琴音清越，時而如溪水潺潺，時而似飛瀑直下，令人心曠神怡。

“這琴聲...”慕氏還未問完，便有小廝上前解釋道：“四樓是茶室，凡是消費(fèi)滿十兩者，皆可在此休憩品茗。開業(yè)三日內(nèi)免費(fèi)。”

蕭語柔正要入座，忽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與店員爭執(zhí)。只見郗瀾一身白衣，面色陰沉地站在角落，周圍幾個店員正圍著他說些什么。

“別提了，我壓根就沒打算當(dāng)什么琴師！”郗瀾那張黑臉更黑了幾分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惱怒。

“那您這一身白衣是？”店員眨著大眼睛，一臉天真地問道，“我們這兒應(yīng)聘琴師才穿白衣的。”

“我平日就喜歡穿白衣！”郗瀾咬牙切齒地解釋。

“哦～”店員拖長了聲調(diào)，眼中閃過狡黠，“可是您氣質(zhì)這么出塵，一看就是琴道高手。要不要考慮一下？待遇從優(yōu)的。”

用過午膳后，蕭語柔便在后院等候。紫藤花架下，她換了一身藕荷色長裙，正悠然烹茶。陽光透過花架灑下斑駁光影，與她這一身裝扮相得益彰。

“你？！”郗瀾看清她的面容，驚訝之色難掩，“這錦繡坊是你開的？”

“呂指揮使，請坐。”蕭語柔示意他落座，將一杯清茶推到他面前，“我需要你的幫助。”

她將父母之死和蠱蟲之事娓娓道來，目光漸漸凌厲：“我要知道龍都內(nèi)外的一切動向，還有幾個特定官員的消息。”

郗瀾端起茶盞，卻沒有喝，只是靜靜地看著杯中沉浮的茶桂。良久，他才開口：“縣主對我很信任。”

“那么，你覺得自己值得信任嗎？”蕭語柔輕抿一口茶，眼中閃過一絲銳利。茶香在唇齒間氤氳，卻掩不住話中的試探之意。

郗瀾放下茶盞，目光落在那片飄落的紫藤花上。他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實則心思縝密的女子，忽然明白為何那晚她能如此果斷地對付墨洌。

“時間會證明一切。”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。

蕭語柔沒有追問，只是又為他斟了一杯茶。紫藤花瓣隨風(fēng)飄落，打著旋兒落在茶盞中，泛起一圈漣漪。

蕭語柔悄然離開后，郗瀾?yīng)氉哉驹谕ピ褐校咸倩S風(fēng)搖曳。

多年來壓在心頭的郁結(jié)，仿佛在這一刻煙消云散。庭院里的一切都顯得格外寧靜，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難得的祥和。

他端起桌上那杯茶水，茶香裊裊升起。剛?cè)肟冢还上虧奈兜辣阍谏嗉饴樱屗Р患胺赖貏×铱人云饋恚骸翱瓤?..這茶...怎會如此咸？”

“忘記提醒你了。”蕭語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，帶著幾分涼意。她倚在門框上，眼中閃過一絲譏誚，“當(dāng)年你派人陷害我的事，今日便當(dāng)是我的回禮。墨陽一案，你應(yīng)該記得很清蕭吧？”

郗瀾渾身一震，放下茶杯的手微微顫抖。他轉(zhuǎn)身看向蕭語柔，眼中閃過一絲驚詫：“你是如何知曉？這件事...”

“原本只是猜測。”蕭語柔緩步走進(jìn)院中，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清冷。她轉(zhuǎn)身，目光如刀，“但你方才一見面就認(rèn)出我來，這便坐實了我的猜想。一個整日醉生夢死的廢人，怎會對一個初入龍都的孤女如此關(guān)注？”

院中的風(fēng)忽然變得凌厲起來，吹得紫藤花瑟瑟作響。郗瀾深吸一口氣，鄭重其事地向蕭語柔行了一禮：“實不相瞞，當(dāng)年派人監(jiān)視你，確實是我的主意。但那也是為了自保，你初入龍都時我便查過，你父母雙亡，無權(quán)無勢，太傅府不會真的懷疑到你頭上。”

“從今往后，希望呂指揮使能夠安分守己。”蕭語柔淡淡道，月光在她臉上投下清淺的陰影，“我需要幫手，但絕不需要一個隨時可能惹禍的麻煩。”

看著蕭語柔離去的背影，郗瀾忍不住大笑起來。笑聲在寂靜的院中回蕩，驚起幾只夜鳥。這個女子，不僅聰慧過人，胸襟更是難得。

庭院里的燈籠隨風(fēng)搖曳，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。或許，那座看似不可撼動的皇后之位，真的會在她手中倒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