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間，幾位讀書人更是興致大發，吟詩作對，妙語連珠。歐正才的才思敏捷尤其引人注目，連縣令都頻頻點頭稱贊。賈文清則是舉止優雅，談吐不凡，時不時與其他賓客談論時事，展現出非凡的見識。

錢冬梅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，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。她時而故意提高聲音說話，試圖引起注意，卻總是收效甚微。

宴席漸入尾聲，周琴讓兒子們給每位客人送上一包精心準備的點心。這是她特意讓人準備的，里面有桂花糕、蜜餞果脯等各色糕點。眾人紛紛稱贊，連歐正才都厚著臉皮多要了幾包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

看著賓客陸續離去，夕陽的余暉灑在院子里，周琴站在門口送客。她的目光掃過熱鬧的場面，心中暗暗欣慰。這場宴席，不僅展現了她家的廚藝，更是結交了不少貴客。

然而，她并未注意到錢冬梅臨走時投向賈文清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，也沒看到歐正才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
陸明遠告辭時，周琴隨意地送了幾步，暮色漸沉，院子里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。

“聽說錢員外在祥和縣是出了名的大善人。”周琴眨了眨眼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，“我還以為錢家小姐該是那種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，今天一見...”她故意拖長了尾音。

“讓人大開眼界是不是？”田剛挑眉打斷，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。

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。

“可不是！”周琴連連點頭，想起錢小姐今日的表現，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。那位錢小姐不僅舉止粗鄙，言語間更是充滿了對他人的輕蔑。

田剛嘆了口氣，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：“錢員外這人確實沒得說，但錢夫人...”他壓低了聲音，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，“是錢員外的表妹，當年一家子窮得揭不開鍋，找上門來。錢員外好心收留，誰知...”

周琴不由得湊近了些，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：“后來呢？”

“錢夫人爬了錢員外的床，氣死了原配夫人。”田剛搖頭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，“發妻育有兩個男丁，錢夫人進門后添了個千金，就是今天見到的錢小姐。那兩個兒子現在在外地做生意，很少回家。”

周琴倒吸一口涼氣，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：“這么勁爆？難怪錢小姐...”

“錢員外愧對原配，對現任夫人向來冷淡，也不怎么管這個女兒。”田剛補充道，眼中閃過一絲憐憫，“錢小姐完全是她娘教出來的，從小嬌生慣養，目中無人。”

陸明遠一臉震驚，捋著胡須的手都頓了一下：“本官竟不知錢家還有這等隱情。”

“大人公務繁忙，這等陳年舊事，小的哪敢打擾。”田剛笑著說，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。

夜色漸深，客人們陸續告辭。院子里的喧鬧聲漸漸平息，只剩下一些親戚和村民還在幫忙收拾。牛正平打了個飽嗝，率先站起身來：“時候不早了，我們該回去了。”

“我大伯母一行人還在這兒，你急什么？”桃芳不滿地瞪著他，眼中閃過一絲不甘。她還想多待會兒，看看能不能從周琴這里得到些什么好處。

“明天不用殺豬了？”牛正平冷冷回道，目光如刀子般鋒利，“你要是想留就留著，從此就別想著回頭。”

桃芳嚇得一個激靈，身子微微發抖。雖然心有不甘，但又不敢造次，只能磨磨蹭蹭地站在原地。桃竹和桃枝嫂子虎視眈眈的目光更是讓她心里發慌，仿佛隨時會被戳穿似的。

陳大頭從屋里拿出一包精致的點心遞給牛正平，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：“今日招待不周，等到初二咱們再聚首暢飲。”

“那感情好！”牛正平笑著接過，轉身就走，腳步輕快。

桃芳看著陳大頭的背影，心里懊悔不已。想到自己錯過的有福，她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。當初要是能嫁給陳大頭，現在何至于跟著牛正平過這種日子？

“你男人要走遠了。”桃竹冷冷地提醒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。

桃芳又急又氣，跺了跺腳，只得追了上去。裙角被風吹起，顯得有些狼狽。

“什么玩意兒！活該！”桃枝嫂子啐了一口，眼中滿是鄙夷。

桃竹拉了拉她的袖子，示意別說了。雖然心里也看不慣桃芳，但畢竟是一家人，說得太難聽也不好。

院子里的人漸漸散去，周琴開始安排剩菜的分配。她將一盤盤還算完整的菜肴分給幫忙的村民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。桃母在一旁看得心疼，悄悄拉過桃枝的手：“你婆婆簡直就是個燒錢的主，這么多好東西全給分了。”

桃枝扶著微微隆起的腰身，笑道：“阿娘，放著不分難道等餿了？大伙都是一個村的街坊，還在我們家鋪子里幫工，總不能讓人說閑話。”她的聲音溫柔，帶著幾分體貼。

“我就是心疼。”桃母嘟囔著，眼中卻閃過一絲欣慰。女兒能嫁到這樣的人家，確實是福氣。

待柳家人都散去后，庭院中就剩程娘子和沈娘子母女借宿。周琴見沈娘子的女兒歐志語還在幫忙收拾碗筷，連忙說道：“別忙活了，我給各位沏壺熱茶。這會兒正好賞賞月色。”

她讓陳二牛搬出一個小爐子，支起鐵架。陳巧兒麻利地端來點心果子，陳二牛又去打了一壺山泉水。月光如水般灑在院子里，給這個寒冷的冬夜增添了幾分溫暖。

“還是你會享受。”程娘子笑道，眼中帶著羨慕。

周琴往陶罐里放入甜糖、干茉莉和大棗，又加入一些牛奶，等水煮開后，香氣四溢。幾人品嘗后連連稱贊，就連一向寡言的歐志語也露出了笑容。

“這些都不是什么稀罕物，想喝隨時可以做。”周琴說著，又給大家添了茶。

沈娘子嘆了口氣，眼中閃過一絲疲憊：“誰不想這樣悠閑，可我家哪有這閑工夫。”

“沈娘子家是做什么的？”程娘子好奇地問道。

“在漁村打漁，供兒子讀書。”沈娘子苦笑著說，“天不亮就出門，半夜才回。有時候風浪大，連覺都睡不好。”

周琴眼前一亮：“為何選擇打漁？”

“我娘家是漁民，就會在海上漂著混日子。”沈娘子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“雖然辛苦，但總比餓肚子強。”

“真巧！我娘家也是漁民！”周琴驚喜道，仿佛找到了知己。

兩人相視一笑，很快熟絡起來。陳巧兒在一旁安靜地添茶倒水，動作輕巧利落。沈娘子不禁感嘆：“你閨女長得真水靈。”

“你家姑娘也不差。”周琴看向歐志語，笑意溫柔。少女雖然沉默，但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難得的沉穩。

夜深了，院子里的燈籠依舊搖曳，映照著幾個女人的笑臉。這個除夕之夜，雖然寒冷，卻因為這份溫情而變得格外溫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