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，周琴踏入沈家小院，秋日的陽光灑在庭前的老槐樹上，斑駁了一地。院子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奶香，混雜著草藥的清新氣息。

“周大娘來啦！”沈奶奶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，臉上的笑容如同綻放的老菊花。她拉著周琴的手，腳步輕快地往里屋走去，“快來看看我的乖曾孫！”

周琴輕輕掀開簾子，一股濃郁的奶香撲面而來。搖籃里的小家伙睡得正香，肉嘟嘟的小臉上還帶著一抹紅暈。

“這小模樣，真像個小福星。”周琴由衷地贊嘆道，眼里閃爍著慈愛的光芒。

沈奶奶的眼中盛滿了驕傲，仿佛這世間再沒有比她曾孫更珍貴的寶貝。“可不是嘛，我都舍不得閉眼了！”

周琴從背簍里掏出兩個紅封，遞給了一旁的林氏。“這是應該的，小家伙健健康康的，可不就是咱們大家的福氣嗎？”

林氏連忙推辭，“周大娘，這怎么好意思？”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，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又不知如何開口。

沈長福站在一旁，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。周琴察覺到了異樣，輕聲問道：“長福，怎么了？看你們一家子，好像有心事？”

沈長福嘆了口氣，眉頭緊鎖，“周大娘，我們打算在這邊買座小院子，以后就不回去了。”

這話一出，屋里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。周琴眉頭微皺，“可是出什么事了？”

沈奶奶忍不住插嘴，語氣中帶著憤怒，“還不是那對不要臉的母女！”她的手微微發抖，顯然是氣得不輕。

林氏趕緊拉住婆婆的手，“阿奶，別生氣，小心身子。”她轉向周琴，眼中帶著歉意，“周大娘，實在是不好意思，讓您看笑話了。”

周琴擺擺手，“咱們都是鄰里，有什么話直說就是。”她頓了頓，輕聲問道：“是沈玉玉的事？”

沈長福點點頭，眼中閃過一絲痛苦，“她要嫁人了，還想讓我拿十兩銀子給她添妝。”

“荒唐！”周琴忍不住低呼一聲，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，趕緊壓低了聲音，“這...這也太不像話了。”

沈奶奶的眼中燃起怒火，“那丫頭從小就不安分，如今更是不知羞恥！我真是白疼她了！”老人家說著說著，眼角竟有淚光閃爍。

林氏嘆了口氣，“我們也是無奈，才想著在這邊沈家。總不能讓她們一直這么糾纏下去。”

周琴沉思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“這倒是個辦法，只是...”

沈長福急切地問：“周大娘有什么高見？”

周琴壓低聲音說，“若是要在這邊定居，最好把戶籍信息都改了。那一家子能遠盡量遠，免得以后還有麻煩。”

沈奶奶重重地點頭，“就該這么辦！我也不想再跟那些人有什么瓜葛了！”她的語氣堅決，似乎下定了決心要與過去徹底劃清界限。

林氏感激地看著周琴，“多謝周大娘提醒。您說得對，這事確實得好好安排。”

周琴擺擺手，“咱們都是鄰里，這是應該的。”她看了看窗外，天色漸暗，“時候不早了，我得回去了。對了，我家丫頭想學女紅，不知道...”

林氏眼前一亮，“我倒是知道個好人選。”

周琴來了興趣，“哦？是誰？”

“程云蕊，”林氏解釋道，“她可是有名的繡娘，手藝沒得說。只是...”她的聲音低了下去，似乎有些猶豫。

周琴追問道：“只是什么？”

林氏嘆了口氣，“程云蕊近來遇到些難處，心情不太好。不過若是周大娘親自去說，興許她會答應。”

周琴若有所思，“那倒是要去拜訪一番。”

沈長福笑道：“周大娘若是去，可得帶上我家的點心，程云蕊最愛吃了。”

周琴應下，心里盤算著該如何安排這門學藝。她看向窗外，秋風掠過院子，卷起一地落葉。天邊的晚霞如火如荼，仿佛預示著什么。

“時候不早了，我得回去了。”周琴起身告辭，“你們好好商量，有什么需要幫忙的，盡管說。”

林氏和沈長福送周琴到院門口。周琴回頭看了看這個溫馨的小院，心中有種預感，這個冬天，注定不會平靜。

踏上回家的路，周琴的心思卻飄到了遠方。沈家的事，程云蕊的事，還有自家丫頭的未來，種種思緒交織在一起，讓她不禁長嘆一聲。

夜色漸濃，遠處傳來幾聲犬吠。周琴加快了腳步，心里暗暗祈禱，希望這個冬天，能給所有人帶來新的希望。

周琴站在程云蕊院門前，深吸一口氣，抬手輕叩門扉。

“吱呀”一聲，門開了條縫。程云蕊探出頭來，眉頭微蹙。“喲，這不是周琴嗎？”

周琴微微頷首，“冒昧打擾，實在抱歉。”

程云蕊打量著周琴，又瞥了眼她身后的桃枝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。她側身讓開，“進來吧。”

堂屋里，茶香裊裊。程云蕊遞過茶杯，周琴接過，指尖微涼。

“周琴今兒個來，所為何事？”程云蕊開門見山。

周琴抿了口茶，緩緩道來，“實不相瞞，我家小女想學女紅。聽聞程云蕊技藝精湛，特來相求。”

話音剛落，程云蕊面色驟變。她盯著桃枝，眼神復雜，“枝子，你...”

桃枝慌忙解釋，“程云蕊，我婆婆不是有意冒犯...”

程云蕊擺擺手，打斷了她。“周琴，恕我直言，這事怕是不成。”

周琴眉頭微皺，卻不動聲色，“程云蕊可是有什么顧慮？”

程云蕊輕嘆一聲，目光飄向窗外。“周琴有所不知，我早已不收徒了。”

周琴放下茶杯，靜待下文。

片刻沉默后，程云蕊終于開口，聲音里帶著淡淡的苦澀。“以前收的那些徒弟，學成后就翅膀硬了。有的攀上高枝，有的遠走他鄉。哪還記得我這個老師傅？”

她停頓了一下，苦笑道：“我曾以為，違背誓言之人定會有報應。可如今看來，是我太過天真了。”

周琴聽罷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。她斟酌著開口，“程云蕊的心情，我能理解。但并非所有人都會如此。”

她看向桃枝，“枝子不就一直記著您的恩情嗎？”

桃枝連連點頭，眼中滿是感激。

程云蕊哼了一聲，“一個枝子罷了，哪比得上那么多白眼狼？”

周琴不急不躁，“程云蕊，我明白您的顧慮。若您愿意收小女為徒，我在此保證，她必定會像孝敬我一樣孝敬您。”

程云蕊冷笑，“好聽的話誰不會說？當初那些孩子的爹娘，不也是這么保證的？”

周琴不慌不忙，“程云蕊若不信，不妨先見見小女。若相處得來，再做決定也不遲。”

程云蕊沉吟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動搖。

周琴見狀，乘勝追擊，“不如這樣，年后讓小女來鎮上住些時日。您若覺得合適，再收她為徒；若不合適，就當我們從未來過。”

桃枝在旁邊小聲附和，“程云蕊，我家小姑子性子好，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。”

程云蕊看看周琴，又看看桃枝，眼中思緒翻涌。最后，她長嘆一聲，“罷了，就依你所言。”

周琴站起身，朝程云蕊微微一拱手，“多謝程云蕊成全。”

桃枝也趕忙起身道謝，眼中閃著喜悅的光芒。

程云蕊擺擺手，“先別謝，要看你家小姑娘表現。”

送走周琴母子，程云蕊獨自坐在院中，望著天邊的晚霞出神。不知過了多久，她輕聲自語，“但愿這次...不會再失望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