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，院門被人推開了。牛氏那張刻薄的臉出現(xiàn)在門口，冷笑道：“喲，這不是周家的媳婦兒嗎？”

周琴抿唇不語，只是微微頷首示意。林氏看著這尷尬的場面，不禁蹙眉。

“大伯母，您有事嗎？”她強壓怒氣問道。

牛氏瞥了眼屋里的客人，冷哼一聲。“我來問問芳芳的親事，你家沈長福打算怎么辦？”

林氏臉色一變，“這事還得等相公回來再說。”

牛氏不依不饒，“別拿你相公當擋箭牌！這次芳芳說親，他怎么著都得拿出兩百文，否則別怪我不客氣！”

林氏眼底閃過一絲慌亂，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子，用力將牛氏往門外推。“大伯母，這里是我家，我做主。你先回去吧，等相公回來再說。”

牛氏死皮賴臉不走，“我告訴你林氏！別以為你上頭沒了公婆就能替沈長福當家做主！”

林氏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門關(guān)嚴實。牛氏在外面又罵了好一會兒才離開。

王氏和王竹一臉尷尬，她們不是來買東西的，卻撞見這一幕，可不好解釋。

林氏松了口氣，抱著孩子領(lǐng)著三人往屋里走，不好意思地笑道：“我相公的大伯母有些不講理，讓你們見笑了。對了，你們這次來買什么？要是家里有的我可以做主，若是家里沒有的只能等我家相公回來了。”

周琴順勢坐下，道：“我想要一些布，做被面用的，不知道沈貨郎這邊價錢怎么樣，要是合適的話我要多買一些。”

林氏一聽，又是買布料，當即上了心，將孩子放下后特地出去給三人倒了三碗熱水。

她一走，王氏低聲問道：“阿琴，你真要買東西啊？可別亂花錢！”

周琴淺笑搖頭，“我說真的，沈貨郎這邊有不少好貨，物美價廉，我上次還撿漏一塊好料子，一尺十文錢，外頭起碼得賣二三十文！”

“真有這么便宜！”王氏和王竹都有些驚訝。

林氏進來，看到三個婦人炙熱的眼神，心下莫名。她猶豫片刻，說道：“大娘，這次來得還真及時，秋收剛過，我家相公說大家肯定要開始準備過冬的衣物，特地進了一批冬布，暖和厚實。不過......”

她欲言又止，周琴連忙問：“怎么了？”

林氏嘆了口氣，“這批布料進得不巧，沾了些水漬。人家大布莊看不上，我家相公就接了一大箱，想著在咱們這兒試試。”

周琴眼前一亮，“那價錢肯定便宜不少吧？”

林氏點點頭，“一尺原本要賣三十文，現(xiàn)在只要十四文。要是買得多，還能再便宜一文。”

周琴心中一喜，“那我可要好好看看。”

林氏立馬到里屋拿貨，三十幾塊料子，花花綠綠，起碼有六七種花色可以選擇，每一塊差不多都有一丈長，五尺寬。

周琴仔細檢查，發(fā)現(xiàn)布料上確實有些淡淡的水痕，但并不明顯。她笑道：“這點瑕疵根本不礙事，反倒像是特意織上去的花紋。”

林氏感激地看了周琴一眼，“大娘，你家要多少？”

周琴想了想，“我家要過新房，什么東西都沒有，被子全都重新打，被面就用你這里的料子了。我家總的七口人，算上我公婆就是九口人，還要留兩床備用，連同褥子也要一起做，你算算大概需要多少。”

林氏倒吸一口冷氣，“大娘！你這要的料子可不少！”

周琴微微頷首，“除了做被面和褥子，我還想給家里人再買些料子做衣裳，今年過年讓他們都穿上！”

王氏和王竹都驚呆了。王氏有些擔心地說道：“你這樣做會不會太惹眼了？”

周琴搖搖頭，“咋惹眼了？你們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，前幾年我就沒想過好好過日子，孩子們也不上心，如今幡然醒悟，可不得想著法讓他們高興高興？再說了，我家大頭如今在外面掙錢，總得給他做一身新衣服吧！家里的事情都是二牛在忙活，辛辛苦苦一整年連一套新衣服都沒有，也太說不過去了！”

王氏和王竹想到陳大頭兄妹幾個，好像確實沒見他們穿過新衣服，也就點了點頭。

既然周琴要買這么多料子，林氏便按照一尺十三文的價錢算。王氏和王竹當即也各自買了幾尺料子。

買完布料，天色已經(jīng)漸暗。林氏送幾人出門，臉上終于有了笑意。周琴臨走前，悄悄塞給她一個荷包。

“這是定金，剩下的等沈貨郎回來再給。”

林氏感動得說不出話來，只是緊緊握住那個沉甸甸的荷包。望著幾人遠去的背影，她輕輕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，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。

三人拿著買好的料子。剛走到集市上，經(jīng)過食肆的時候又碰到了牛氏。牛氏身邊跟著一個二八年華的大姑娘，約莫一米五多的身高，估計得有一百二十斤左右，相較于其他人來說，確實胖。

王氏嚇得趕緊捂著臉，拉著周琴趕緊走。經(jīng)過牛氏身邊的時候，牛氏還狠狠瞪了她們一眼。

王氏走遠了才松了口氣，一臉后怕，懊惱地直跺腳，“那都什么人啊！莫名其妙！不行，回頭我得好好說說桂竹嬸，她可是拿了我一包飴糖呢！”

周琴聽罷，不禁莞爾。他看了眼王氏和王竹，心中暗自思忖。這場鬧劇總算是告一段落，但他隱約覺得，有些事情才剛剛開始。

牛氏左等右等，等了大半天也沒等到人過來。本來就不是什么好脾氣，不一會兒就開始罵街了，兇巴巴的樣子把食肆的客人都嚇跑了一大半。

沈玉玉不高興地扭著水桶腰，“阿娘，人呢？相看的人呢？”

牛氏氣得直跺腳，“別提了！那幫沒良心的東西，竟敢放我鴿子！”

沈玉玉撇了撇嘴，“那咱們回去吧，我都餓了。”

牛氏瞪了女兒一眼，“你就知道吃！要是再胖下去，誰還要你？”

沈玉玉不服氣地嘟囔著，“不是你說胖點有福氣嘛...”

牛氏懶得理會女兒，拉著她往沈長信的客棧走。心里卻在盤算著，該怎么把這門親事給說成。

來到客棧里，牛氏怒氣沖天，雙手叉腰沖著沈長信嚷道：“那人到底上哪兒去了？回頭我非得好好問問翠香那死老太婆，拿了我兩個雞蛋卻辦不成事，看我不讓她把吃進去的東西加倍吐出來！”

沈玉玉站在一旁，眼睛不住地往周圍的桌子上瞟，肚子咕咕直叫。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，小聲嘀咕：“阿娘，我想吃豬肘子。”

“吃吃吃！你就知道吃！”牛氏瞪了女兒一眼，火氣更盛，“都什么時候了還只顧著填肚子！”

沈長信見狀，忙上前勸阻：“阿娘，您若是不吃飯就趕緊走吧。掌柜的臉都黑得跟鍋底似的了，再鬧下去，萬一我這差事都保不住，咱們家可怎么辦？”

聽到兒子這番話，牛氏心里一緊。沈長信的月錢可是家里主要的收入來源，她不敢再耽擱，連忙拉著沈玉玉往外走。

沈玉玉不甘心就這么空著肚子離開，經(jīng)過一桌剩菜時，趁人不備，伸手抓了一把揣進兜里。

沈長信好不容易送走了母親和妹妹，轉(zhuǎn)身卻對上了掌柜那雙充滿嫌惡的眼睛。他訕訕地低下頭，不敢與之對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