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誰來都不見！”她煩躁地揮手，面色陰沉。

“母親，是永寧侯府的拜帖。”李馬氏小心翼翼地說道，手中捏著那張薄薄的拜帖。

顧氏一愣，“永寧侯府？他們不是已經(jīng)出京了嗎？”

“是大姑子回來了！”李馬氏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欣喜。

“玉鶯？”顧氏霍然起身，臉上陰霾一掃而空，眼中閃過一絲期待。

“不過一介窮酸罷了，回來打秋風罷了。”司明玉鳳在一旁陰陽怪氣，手中的帕子被她絞得變了形，“小心她把您的家底都掏空。”

顧氏勃然大怒，“住口！給我滾回去！”她的聲音在廳內回蕩，震得茶盞都微微顫動。

“勞您賞我二百兩，我就走。”司明玉鳳撇嘴道，眼中閃過一絲算計。

“你都嫁出去多少年了，還來娘家要錢！”顧氏怒極，手指顫抖著指向門外，“司冬河那個窮酸，怎么不自己來？”

提起程家，顧氏就一肚子火。當初她千挑萬選，為小女兒相中了靈臺郎，誰知道這丫頭卻和司冬河私相授受，鬧得她不得不應允這門親事。這些年來，程家沒少找崔家要錢。如今司冬河仕途不順，司明玉鳳又來要錢打點。

“東江忙著呢，我是瞄著他來的。”司明玉鳳絞著手帕說道，眼圈微紅。

“那正好，就這般離開嗎，無需告知于他。”顧氏冷笑，眼中滿是譏諷。

“母親！我是您的女兒啊！”司明玉鳳帶著哭腔控訴，淚珠在眼眶中打轉。

就在這時，外面?zhèn)鱽砟_步聲。一個丫鬟快步走進來，“老夫人，陸三夫人帶著永寧侯府的少爺來了。”

顧氏眼中精光一閃，立刻換上了笑臉。“快請進來。”她轉頭瞪了司明玉鳳一眼，“你若是不想讓外人看笑話，就趕緊回避。”

司明玉鳳咬著嘴唇，恨恨地看了母親一眼，轉身離去。她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蕭索。

不多時，陸三夫人攜著陳三樹走了進來。陳三樹身著一襲青衫，舉止得體，氣質溫潤。顧氏打量著這個年輕人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。

“母親，這位就是陳三樹，永寧侯府的二公子。”陸三夫人介紹道，“這一路上，我見他學問扎實，悟性極佳，所以想請父親指點一二。”

顧氏笑著點頭，“難得玉鶯有這份心。”她轉向陳三樹，“聽說你要參加春闈？”

陳三樹恭敬地行禮，“是的，老夫人。書生此次進京，就是為了春闈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顧氏連說三個好字，“我讓人去請老爺，你且先坐下說話。”

就在這時，外面又傳來一陣喧嘩。一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，“老夫人，不好了！五小姐暈倒了！”

顧氏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，“這個不省心的！”她站起身，對陸三夫人說道：“你先陪著陳公子，我去看看那丫頭。”

陸三夫人點頭應下。待顧氏離開后，她轉向陳三樹，“你且在這里等著，我去看看父親。”

陳三樹獨自坐在廳內，目光掃過墻上的字畫。忽然，他聽到外面?zhèn)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聲音。轉頭望去，只見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少女正躲在門后偷看。

見被發(fā)現(xiàn)，少女也不躲了，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。“我叫司明翠，是這府上的四小姐。”她笑吟吟地說道，“聽說你要參加春闈？”

陳三樹起身行禮，“正是。”

“我祖父學問很好的，若是能得他指點，必定事半功倍。”司明翠說著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，“不過，他老人家脾氣古怪，若是不合眼緣，可是連面都見不著的。”

陳三樹心中一緊，“還請四小姐指點。”

司明翠掩唇一笑，“這個嘛...”

午時一刻，司明翠帶著陳三樹步入內院，庭院里的海棠花開得正艷，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，為這個略顯沉悶的午后增添了幾分生機。

院中的丫鬟見到這一幕，紛紛低頭避讓，眼中閃過驚詫。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，竟就這般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內院，這在歐陽府可是頭一遭。

堂屋內，顧氏正與大兒媳李馬氏說話，司明玉鳳也在一旁繡著帕子。聽到腳步聲，三人齊齊抬頭，看清來人后，顧氏和司明玉鳳猛地站起，面露震驚之色。

李馬氏眼疾手快，趕緊將手中的茶盞放下，起身相迎。她剛要開口，卻見陸三夫人已領著那青衫男子進了屋。

“母親，大嫂，小妹。”司明翠輕聲喚道，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。

陳三樹躬身行禮，姿態(tài)恭謹：“晚輩陳永德，拜見崔老夫人、崔大夫人。”

他目光不經(jīng)意間掃過司明玉鳳，眉頭微蹙。這位年輕女子面容與陸三夫人有七分相似，卻少了幾分沉穩(wěn)大氣，反倒多了幾分嬌蠻任性。

顧氏見狀，忙解釋道：“這是我小女兒，程家的。”

“哦，見過程夫人。”陳三樹連忙又是一禮，舉止得體，不卑不亢。

司明玉鳳卻上下打量著陳三樹，眼中滿是輕蔑，語帶譏諷：“大姐，你帶個外男來正院作甚？這些年的規(guī)矩都忘了？還是說蕭家已經(jīng)不講究男女大防了？”

她轉向李馬氏，皺眉道：“大嫂，你不是說永寧侯府要來嗎？怎么只來了個書生？”

陳三樹嘴角抽搐，強忍不快：“在下就是永寧侯府陳永德。”

“什么？”司明玉鳳瞪大眼睛，一時愣住。她下意識地又打量了陳三樹一番，只見他雖然衣著簡樸，但舉止間透著一股世家子弟的從容氣度。

顧氏這才回過神來，忙吩咐丫鬟看茶。她打量著陳三樹，笑問：“陳公子此番前來，所為何事？”

陳三樹恭敬作揖：“實不相瞞，陸三夫人是晚輩恩師。此番送陸三夫人回京，打算求見崔大人。”

此言一出，屋內三位女眷齊齊望向司明翠，滿臉不可思議。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，連丫鬟端茶的動作都頓住了。

司明玉鳳率先打破沉默，失聲道：“你拜她為師？瘋了嗎？”她指著司明翠，手指微微發(fā)抖，“她能教你什么？女子無才便是德，你難道不知道嗎？”

“小姑子！”李馬氏連忙出聲提醒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。

司明玉鳳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，自顧自道：“堂堂永寧侯府公子，居然拜個女子當老師，傳出去不怕貽笑大方？你還敢大大方方說出口！”

陳三樹側目，目光如刀，淡淡道：“程夫人此言差矣。陸三夫人學識非凡，連秀州書院宗院士都贊許有加。您身為陸三夫人妹妹，不以為榮反以為恥，晚輩實在不解。”

“你！”司明玉鳳氣得臉紅脖子粗，瞪著陳三樹，恨不得將他撕碎。她猛地站起身，茶盞被帶得翻倒，茶水灑了一桌。

李馬氏見狀，忙上前勸阻：“小姑子，你先回去吧。改日帶程大人一起來，有什么話讓他與父親直說。”

“好！我就知道她一回來，你們眼里就沒我了！反正誰都嫌棄我，我這就走！”司明玉鳳憤然而去，裙擺帶起一陣風，驚得院中海棠花瓣紛紛揚揚。

顧氏看著小女兒離去的背影，臉色漲紅，連連嘆氣。她何嘗不知道玉蝶性子驕縱，可這些年來，她總是忍不住偏袒這個小女兒。

司明翠看著妹妹離去的背影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。她轉向陳三樹道：“你且在花廳等候。我父親下值后就回，等會讓我跟他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