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陳三樹就起床洗漱，攜帶幾件物品，獨自出門了。

魏管家將此事稟報給周琴，有些疑惑地說道：“往常三少爺外出必有車夫隨行，護衛跟隨，今天屬實有點不對勁，竟然讓明珠趕車。”

周琴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，輕聲道：“隨他去吧，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
馬車緩緩駛過興州城的街道。自從新任知府大人上任后，城中多了一項修城墻的刑罰，這讓許多人收斂了不少。

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開門，小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。一切都是那么熟悉，卻又似乎有些不同。

馬車在一處宅院前停下。陳三樹下車，看著眼前的門匾，深吸一口氣。

“老爺，三少爺來了！”門房快步進去通報。

不一會兒，一個中年男子快步走出來，正是陳三樹的二叔陳守遠。

“三樹？”陳守遠有些意外，隨即露出笑容，“快進來坐。”

陳三樹跟著二叔進了院子。院子里種著幾株臘梅，花香淡淡的，帶著幾分清冷。

“二叔，”陳三樹站定，目光直視著陳守遠，“我今天來，是想和您談談大丫的事。”

陳守遠的笑容僵在臉上，眼神閃爍，“這...這事都過去了，就不要再提了吧。”

“怎么能不提？”陳三樹聲音沉了下來，“大丫是您的親生女兒，錢嬸為了救她差點丟了性命，您卻......”

“夠了！”陳守遠猛地打斷他的話，“你一個晚輩，有什么資格來教訓我？”

“我不是來教訓您的，”陳三樹平靜地說道，“我只是想告訴您，大丫現在過得很好，她和錢嬸都很好。”

陳守遠愣住了，臉上的怒氣漸漸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復雜的神色。

“那就好...那就好......”他喃喃自語，聲音里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

陳三樹沒有多說什么，轉身離開了。走出院子時，他回頭看了一眼，只見二叔仍站在原地，背影顯得有些蕭索。

回到馬車上，陳三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馬車繼續向前行駛，駛向城外的方向。陳三樹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色，心中思緒萬千。

雪又開始飄落，輕輕地覆蓋在大地上。馬車的轍印很快就會被新雪掩蓋，但有些印記，卻會永遠留在心底。

寒風呼嘯，一輛轎駕歇在街角。積雪覆蓋的青石板路上，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。

陳三樹裹緊大氅，手中提著包袱從馬車上跳下。寒風吹得他瞇起眼睛，他轉身對車夫明珠吩咐道：“你在這守著，不必跟來。”

“少爺，這巷子看著不太平，要不我跟著您？”明珠搓著手，擔憂地望向幽深的巷子。

“無妨。”陳三樹擺擺手，大步走進巷子。

積雪消融的水順著屋檐滴落，打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。陳三樹在一處普通的院落前停下腳步，抬手叩響門扉。敲門的節奏很有規律，仿佛暗號般。

吱呀一聲，門開了條縫。

“漢叔！”陳三樹眼睛一亮，趕緊鉆進院子。

“毛毛躁躁的。”陳漢搖頭，將門關好，“進屋說話。”

院中積雪未掃，只有一條窄窄的小徑通向正屋。陳三樹跟著陳漢進屋，炭火正旺，驅散了一身寒氣。他將包袱放在桌上，搓了搓手，笑道：“漢叔，您要的消息我都打聽到了，都記在這信里了。”

陳漢接過信件，卻沒有立即拆開。他轉身給陳三樹倒了杯熱茶，“這么快就回來了？我還以為你要等到年后。”

茶香裊裊升起，陳三樹捧著茶杯，感受著溫暖滲入掌心。“唉，說來話長。”他嘆了口氣，“科舉改制了，娘親同宗老催我來年赴考。”

“改制？”陳漢眉頭微皺。

“是啊，”陳三樹放下茶杯，“聽說是太子殿下的主意。他們一片好意，我也不好推辭，只能答應明年參加鄉試。”

炭火噼啪作響，陳三樹望著跳動的火光，繼續道：“但是生意我不想放棄。這次出門才發現，手下能用的人太少了。阿娘讓伢行帶了些人來，我準備招攬九十名侍衛精心調教。”

他停頓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，“可是...您也知道，我家沒人會教導護衛。所以...”

“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你找個教頭？”陳漢眉頭緊皺，手指輕叩桌面。

正說著，一個滿臉刀疤的魁梧男子端著點心進來。他身形高大，走路時卻幾乎沒有聲響，仿佛一頭潛伏的猛獸。

“農良，”陳漢看向那人，“要不你幫這小子一回？”

陳三樹一愣。他只知道農良是陳漢的朋友，卻不知此人還有這等本事。農良放下點心，目光如刀般銳利地打量著陳三樹。

“農良當年在軍中可是赫赫有名，”陳漢解釋道，“他臉上這道疤，就是和關外統帥鐵木真決戰時留下的。最后還砍下了鐵木真的人頭，立了大功。”

“這么厲害！”陳三樹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，“農大叔，您一定要幫我！”

農良面無表情，聲音低沉如雷，“一月一百兩銀子。”

“成交！”陳三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。

待農良去收拾東西，陳三樹壓低聲音問道：“漢叔，農大叔立了這么大的功勞，朝廷怎么沒給他個官當當？”

陳漢望著窗外的飄雪，眼中閃過一絲黯然。屋內一時寂靜，只有炭火燃燒的聲響。

“有些人，就是容不下真正的英雄。”陳漢緩緩開口，“當年農良立下大功后，有人說他功高震主，有人說他行事太過狠辣。朝中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，最后竟說他與敵軍有勾結。”

“這簡直是血口噴人！”陳三樹握緊了拳頭。

“是啊，”陳漢苦笑，“那些將領們怕他功高蓋主，便聯手誣陷。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，農良恐怕已經人頭落地了。”

陳三樹聽得握緊了拳頭，指節發白，“這些將領也太可惡了！農大叔為國殺敵，他們卻這樣對待功臣！”

“好了，”陳漢打斷他，“明日農良會去柳溪山莊找你。記住，他的身份不要聲張。”

陳三樹點頭應下，起身告辭。

待陳三樹離開后，陳漢立即拆開信件，臉色漸漸凝重。

“阿蘭公主要帶白虎鼎入京和親？”農良皺眉，“這鼎必是假的。真品早在百年前就已失傳。”

“就怕他們另有所圖。”陳漢嘆道，“這些年關外各部蠢蠢欲動，若是借和親為由...”

“需要我去查探嗎？”農良問道。

陳漢搖頭，“先看看情況。你去幫那小子訓練護衛，順便也能照看著他。”

此時的陳三樹已回到莊園，卻見魏管家愁眉苦臉地等在門口。

“少爺，可算回來了！”魏管家快步迎上前，“這些護衛的事...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這么多護衛，莊園都住不下啊！”魏管家一臉愁容，“廂房都住滿了，還有三十多人沒地方安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