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志語聽著眾人指責，嘴角泛起一絲譏諷。她的聲音不大，卻字字清晰：“說夠了嗎？我大哥中舉與你們何干？你們既不曾出錢，也不曾出力，更與我們無親無故，憑什么讓我們收你們的田？我大哥都考中舉人了，可以免稅，我們為何不自己買田？這算什么事兒？怎么，我們家欠了你們不成？”

牛氏被這一番話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，嘟囔道：“也不是咱們不幫忙，只是沒用得著我們罷了！”

歐志語站在門前，寒風吹起她的衣袖，目光冷冷掃過眼前這群叫囂的村民。院子里擠滿了人，有的倚著門框，有的靠著墻根，還有人干脆坐在了臺階上，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。

“歐家妹子，你就別犟了，把田地掛靠給我們，保管不會虧待你。”為首的牛氏扯著嗓子喊道，臉上堆著虛偽的笑容。

歐志語輕輕抿了抿唇，眼底閃過一絲譏誚：“去年地龍翻身，梨花鎮遭了水災，我歐家可曾見你們伸出援手？如今見我家有田產，倒是一個個都來獻殷勤了。”

“這...這不一樣。”牛氏被說中心事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。

有幾個村民被說中心事，低著頭悻悻離去。但剩下的都是些厚臉皮的，仍在那叫囂著要掛靠田地。

“歐家妹子，你一個女人家，哪懂得種地的辛苦？不如讓給我們來打理。”

“就是就是，你們歐家外來戶，也不懂這地里的門道。”

七嘴八舌的聲音此起彼伏，歐志語靜靜看著這一切，心中泛起一陣苦澀。梨花鎮多是外來戶，人情冷漠，各顧各的，做事全憑利字當頭。當初父親選在這里定居，怕是也沒想到會是這般光景。

丫鬟和婆子攙扶著沈娘子從屋里出來，手里提著收拾好的包袱。沈娘子臉色蒼白，顯然被這陣仗嚇得不輕。

“二少夫人，東西都收拾妥當了。”丫鬟小聲稟報。

歐志語微微點頭，目光掃過院中雜亂的腳印和被踩踏的花草，吩咐道：“把門窗都關好，我們走。”

馬車緩緩駛離梨花鎮，留下一群氣急敗壞的村民。車輪碾過泥濘的道路，激起陣陣水花，仿佛也在嘲笑這些人的貪婪。

接連幾日，歐家人都未曾露面。那些來說媒的人撲了個空，村民們這才察覺出不對勁。有人說歐家搬去投奔親戚了，也有人說是躲債去了。

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之際，劉林帆兄弟三人扛著行李，推開了歐家的院門。他們身形魁梧，走路帶風，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。

牛氏第一個湊上前來打探，看到三個虎背熊腰的壯漢，頓時嚇得往后退了幾步，趕緊去通風報信。

很快，村里幾個膽大的圍了上來，叫嚷道：“你們到底是何方神圣？憑什么進歐家的院子？”

劉家三兄弟放下手中活計，齊齊轉身。陽光下，他們的目光凌厲如刀，光是這氣勢就嚇退了不少人。

“這處宅子已經是咱們的了，有意見？”劉林帆冷冷掃視眾人，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村民們面面相覷，見勢不妙，一哄而散。只剩下幾個不死心的，還在遠處張望。

劉林舸冷笑一聲：“就這點膽量，還想欺負歐家？不過是看人家外來戶好欺負罷了。”

進了院子，劉林帆臉上終于露出笑容：“兄弟們，從今往后這就是咱家了。”說著，開始安排兄弟們收拾院子。

他們本在瓦廠居住，不想置辦房產。直到陳二公子找上門來，將地契白送于他們。起初推辭不要，聽說是為了幫歐家看守田地，這才欣然接受。

對他們來說，這差事再簡單不過。只消放出話去說田地歸他們所有，保管沒人敢打歪主意。三兄弟輪流值守，白天干活，晚上巡視，很快就將歐家的田地管理得井井有條。

秀州府迎來入冬第一場雪時，盧家傳來喜訊，陳二丫有了身孕。這消息像一股暖流，驅散了些許寒意。

錢氏感激永寧侯府的恩情，便將這份情意都傾注在陳二牛和陳有福身上。大冬天里，各種花樣給他們整吃的，把兩人都喂胖了一圈。

“阿娘，您這是要把我們養成豬啊。”陳二牛摸著圓滾滾的肚子，笑著抱怨。

周琴在一旁打趣道：“若是讓錢氏去養豬，定能養得膘肥體壯，到時候賣個好價錢。”

因歐志語也有了身孕，周琴便將心思都放在兒媳身上。每日變著法子給她補身子，連帶著陳二牛也跟著沾光。

臘月里，京都送來滿滿當當幾車賀禮，還有陳大頭的家書。信中詳細記述了京中近況，字里行間都是對家人的思念。

周琴正在看信笑得開懷，陳三樹便帶著一身風雪進了門。他的臉被凍得通紅，眉毛上還掛著細小的冰晶。

“阿娘，什么事這般高興？”陳三樹拍了拍身上的雪，快步走到母親身邊。

周琴忙將信放下，上前仔細打量兒子：“你瘦了也高了，這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。”她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臉，心疼地說道。

陳三樹握住母親的手，攙著她坐上主位：“阿娘，您別擔心，兒子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？”

周琴驚訝地發現兒子的手勁變得這般大，不由問道：“你一路上到底遇到啥事了？怎的變了這么多？”

陳三樹笑道：“待我梳洗一番，再與阿娘細說。”說完，便讓下人準備熱水。

等他收拾妥當，便打開幾口箱子，興致勃勃道：“這些都是從玉龍部落帶回的上等玉石和珍貴藥材，都是孝敬阿娘的。”

周琴摸著玉石，只覺入手溫潤，光澤剔透，心中暗驚：“這是和田玉？你去了新疆？”

“新疆？”陳三樹一臉茫然，“兒子只是去了永安府、云州、宜州府，一路到了西北青巖山脈，過青龍關到了玉龍部落，并未去什么新疆。”

周琴忙打圓場：“是我糊涂了，我壓根就沒去過大西北，哪里分得清這些地方。但你咋能離開關內？定王大人能點頭不？”

陳三樹得意地說起自己的見聞，說定王平定邊患后，與邊外部落達成了貿易協議，他便趁機去了玉門城做買賣。

他興致勃勃地描述著關外的風土人情，大漠落日、駝鈴羊群、載歌載舞的部落人。又讓人抬來一箱香料，要給母親挑選。

周琴看著兒子眼中的神采，心中既欣慰又擔憂。

周琴捧著手中的種子，指尖微微顫抖。陽光透過窗欞灑落，那些細小的種子在她掌心閃爍著微弱的光澤。

“芫荽種子？”她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，眼睛亮得驚人。

陳三樹站在一旁，不自覺地撓了撓頭，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：“那些關外的商人說是從別處換來的。聽說玉門城那邊很多這種香料，我想著帶不回來現成的，就把種子帶回來了。”

周琴小心翼翼地將種子倒在桌上，仔細查看。這些年來，她空間里雖然儲存了各種香料，但大多都是經過處理的成品，能不能種活都是個未知數。為了避免引起他人注意，她只敢培育一些辣椒和花椒這類常見的植物。

如今有了這批種子，情況就完全不同了。她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種子，眼底閃過一絲期待。

“杜嬤嬤。”周琴抬頭喚道，“把這些都收好，一粒都不能浪費。”她的目光依依不舍地在種子上流連，仿佛那不是普通的種子，而是價值連城的珍寶。

陳三樹見她如此歡喜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。他轉身走到門外，搬來一個不起眼的木箱。箱子看上去普普通通，甚至有些破舊，但當他掀開蓋子的那一刻，周琴倒吸一口涼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