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巧竹聞言，不悅地瞪了他一眼，“三樹哥哥是在質疑我的醫術？”小姑娘鼓著腮幫子，一副要和他理論到底的模樣。

“不不，我真不是這樣想的。”陳三樹被她這么一瞪，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，連忙擺手解釋。

梨氏看著兩個小輩斗嘴，不由得笑了起來。她拉過陳巧竹的手，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精致的點心塞給她，“來，到阿婆這兒。嘗嘗這點心，甜嗎？”

“嗯。”陳巧竹嘗了一口，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開，讓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。

梨氏慈祥地看著這個小丫頭，輕聲說道：“阿婆現在的日子很好，很知足。別給自己太大壓力。”她能看出這個小姑娘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思。

院子里，春風拂過，帶來陣陣花香。梨氏望著滿院的杏花，想起當年顛沛流離的日子，再看看如今安穩的生活，心中滿是感激。女兒雖然吃了不少苦，但終究是有出息了，還能讓她過上這樣安逸的日子。

陳巧竹神色凝重地為梨氏把脈，指尖輕輕搭在她布滿老年斑的手腕上。屋內光線昏暗，只有從窗縫透進來的一縷陽光，在地上投下細長的光帶。

她的眉頭越皺越緊，手指微微用力，試圖捕捉更細微的脈象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，混合著潮濕的霉味，讓人喘不過氣來。

“阿婆，讓我檢查一下您的腿腳。”陳巧竹放下梨氏的手，輕聲說道。她的聲音溫和，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擔憂。

梨氏咧嘴笑了笑，眼角的皺紋堆疊在一起：“看吧看吧，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看的東西。”說著，她利落地撩起褲腿，動作間卻不自覺地皺了皺眉。

那雙腿瘦得驚人，仿佛只剩下皮包骨，密密麻麻的青紫色血管如同盤根錯節的樹根，猙獰地凸顯在表面。皮膚上還有斑駁的暗紅色印記，那是長期浸泡在水中留下的痕跡。

陳巧竹的心猛地一揪，指尖輕輕觸碰著那些凸起的血管，每一下觸碰都小心翼翼，生怕給老人帶來疼痛。

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，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。白氏更是紅了眼眶，聲音都在發抖：“這...這怎么會這么嚴重？當初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們？”

“長期在潮濕環境中生活，加上常年浸泡在水里，導致痹癥。”陳巧竹一邊檢查一邊解釋，她的手指沿著血管的走向輕輕按壓，“很多漁民都有這種病癥，痛得恨不得當場去世。血液循環不暢，加上風寒入侵，才會變成這樣。”

她的話說得委婉，但在場的人都聽出了言外之意。這病已經積重難返，即便是神仙下凡也難以根治。

白氏急得直跺腳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：“二牛，你外祖母看過大夫沒有？這么嚴重的病，怎么能拖這么久？”

“興州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請過了。”陳二牛搖頭嘆息，臉上寫滿了無奈，“偏方也試了不少，光是藥材就花了幾十兩銀子。可就是不見好，反而一天比一天嚴重。”

梨氏看著眾人愁眉苦臉的樣子，反倒笑了：“活一天是賺一天，我這把年紀了，還有什么不知足的？若不是牽掛家中親眷，我早就想去見我那死鬼男人了。”

“別胡說！”白氏連忙打斷她，聲音里帶著哽咽，“阿琴現在可是永寧侯，興許能遇到更厲害的神醫。都城里的太醫，肯定比這里的大夫強。”

她轉頭看向陳巧竹，眼中帶著期待：“巧竹，你能治好江阿婆的腿嗎？我知道你醫術高明，連太醫都夸過你。”

陳巧竹沉吟片刻，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藥箱的邊緣：“我僅能減輕她的痛楚，想痊愈是天方夜譚。這病拖得太久，根基已損，即便是用最好的藥材，也只能延緩病情惡化。”

即便如此，周氏也喜出望外，她拉著陳巧竹的手，激動得說不出話來：“能緩解就好！能不疼就好！”

陳巧竹立即取出銀針，開始施針。她的動作輕柔而準確，每一針都恰到好處。隨著銀針刺入穴位，梨氏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。

“感覺如何？”陳巧竹一邊施針一邊問道。

“舒服多了。”梨氏長出一口氣，“好像有暖流在腿上流動，連骨頭都不那么酸了。”

施針完畢，陳巧竹寫了兩張藥方交給陳三樹：“一張是內服的，一張是泡腳用的。內服的藥要每天早晚各服一次，泡腳的藥水要保持溫熱。平日里要多按摩，對緩解疼痛有幫助。最重要的是要避免潮濕環境，最好在炕上休息。”

給梨氏看完，又輪到苗氏。苗氏的眼睛布滿血絲，眼白處隱約可見灰色的陰影。

陳巧竹在苗氏眼前晃了晃手：“大娘，您能看到什么嗎？”

“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。”苗氏低聲回答，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疲憊，“有時候連人影都看不清楚。”

陳巧竹仔細檢查后說道：“大娘的眼疾與心情有關，肝氣郁結會影響視力。我會每天來給您和阿婆施針，養病六個月再觀后效。這段時間，您們要保持心情愉悅，不要總是想些煩心事。”

她從藥箱里取出一個小瓷瓶：“這是我特制的眼藥水，每天早晚各滴一次。記住，滴藥時要閉眼休息一刻宗，讓藥水充分吸收。”

臨走前，白氏塞給梨氏一個紅布包袱，包袱上繡著喜字，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：“昔日阿虎迎娶阿琴時聘禮欠妥，如今補上。雖然晚了些，但總歸是要還的。”

說完，她拉著眾人匆匆離去，只留下梨氏在原地直喊：“你回來！這么多年的事了，哪還用得著補？”

打開包袱一看，其中竟藏了六十兩白銀，都是嶄新的銀錠，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冷的光。

“是否需要小秋一行人護送返程？”苗氏摸索著問道，“這么多銀子，我們不能收。”

梨氏搖頭嘆氣：“送回去也是白送，她肯定還會再送來。這些年，她一直記掛著這件事。”

晚上，周小玉和莊實回來得知此事，都有些為難：“阿奶，我們得回禮，可送什么好呢？”

梨氏沉思片刻，突然想起什么，從床頭的老柜子里翻出一個小盒子。盒子上落滿灰塵，顯然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。

當盒子打開的那一刻，所有人都驚呆了。盒子里躺著一塊翠綠色的玉佩，玉質溫潤，隱約可見內部的紋路，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。

周小玉聲音都變了調：“阿奶，這東西您是從哪里得來的？這...這不是普通的玉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