晌午過后，陳大頭帶著四個魚簍來到陳家，眼中滿是躍躍欲試。陳漢見狀，當即放下手中的活計，將陳巧竹綁到背上，手里提著家伙什，帶著陳大頭往洛河而去。

他們走的是穿過玉華山的近路。陳大頭還是頭一次走到這么深的山里，心中既緊張又興奮。經過一大片吊瓜子時，他下意識皺了皺眉，心里卻已在盤算著回頭帶弟妹來采摘。

越想越是心熱，腳下步伐不由得加快。落在陳漢眼里，卻以為他是想避開這些臭氣熏天的吊瓜子。

穿過玉華山，下到山坳，一股清涼的水汽撲面而來。陳大頭豎起耳朵，只聽見嘩啦啦的水聲。

陳漢指著遠處道：“那邊有個瀑布，順著這條溪流一直往下走，到了出口就是洛河。這里只是洛河的一條分支，雖然魚沒有江里的大，但比江面上安全多了。”

陳大頭認真聽著，時不時點點頭。他們來到溪邊，陳大頭發現這里的水比家附近那條溪還要深些。溪水清澈見底，大大小小的石頭間，魚群穿梭，石縫里還能看見溪蝦透明的尾巴。

“漢叔，這邊也有很多魚，你抓過嗎？”陳大頭好奇地問道。

陳漢搖搖頭，“這里的魚太小了，刺還多，巧竹吃不了。”

說話間，陳漢背著孩子在溪面上的石頭間靈活跳躍，看得陳大頭眼睛發亮。

“叔，你的身手真好！難怪是咱們村最厲害的獵人！”陳大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崇拜之情。

陳漢哈哈大笑，“就是些三腳貓功夫，你是沒見過真正的武人，那才叫一個厲害！”

兩人邊走邊聊，很快到了陳漢所說的河溝。河溝兩側長滿了野草，陳大頭正不知如何是好，就看見陳漢將陳巧竹放下來，在地上畫了個圈。

“你在這邊乖乖坐著看我抓魚，不許離開這個圈，”陳漢叮囑道，語氣溫和卻堅定，“要是你聽話，阿爹抓到魚就給你燉魚湯。”

陳巧竹一臉期待，“阿爹，我保證會乖乖的，絕對不會離開這個圈圈。”

陳大頭在一旁看得嘴角上揚，心中不禁對這對父女生出幾分羨慕之意。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帶來的魚簍，心中暗暗下定決心，一定要學會捕魚的本事。

陳漢從蘆葦叢中拉出一個竹筏，“我平時下水都用這個，以后你自己過來也能用，用好了再藏回去就行。”

陳大頭連連點頭，跟在陳漢身后像個小尾巴。陳漢將竹筏放進水里，穩穩地跳了上去，朝陳大頭伸出手。陳大頭毫不猶豫地跳上竹筏，晃了幾下才站穩，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。

陳漢帶著他到一處水草邊，“這邊可以放一個，一些大魚喜歡躲在水草叢里。”他指導陳大頭如何選擇合適的位置放置魚簍，耐心地解釋每個地方的特點。

在陳漢的帶領下，四個魚簍很快就放好了，還做了標記。陳漢見陳大頭的魚簍都放好了，立刻取下自己的魚簍。他的魚簍就是普通的竹簍，又大又笨重，口小底深，魚兒進去后也能很快逃脫，能不能抓到魚全憑運氣。

二人忙完，陳大頭直起身子，遠處寬闊的江面上幾艘漁船穿行而過。他看著那些漁船，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向往。也許有朝一日，他也能成為一名真正的漁夫，為家人帶來豐厚的收入。

就在這時， 陳大頭急切地問道：“漢叔，貝殼在哪兒能買到？”

陳漢眉頭微皺，搖了搖頭。“咱們這兒是洛河，哪來的貝殼？要買得去省城或永寧縣才行。你要那玩意兒做什么？”

陳大頭眼神閃爍，支吾道：“是阿娘想要。她說外祖父是船民，或許能弄到。”

“你阿娘的娘家是船民？”陳漢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，“難怪她不下地。”

陳大頭一臉茫然。

陳漢解釋道：“船民只會捕魚，不會種地。他們慣了水上生活，吃不了下地的苦。”他頓了頓，“這樣吧，我去江上打聽打聽。或許能遇上些漂泊的船民。”

陳大頭連聲道謝，心里暗自慶幸有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。

天色漸暗，陳漢背起巧竹，三人往村里走去。路過陳漢家門口，他突然喊住陳大頭，塞給他一包東西。

回到家，陳大頭打開一看，竟是半只兔肉。他愁眉苦臉地對周琴說：“阿娘，這人情可怎么還啊？”

周琴沉吟片刻，問道：“陳漢家就他們父女倆？”

陳大頭點頭，“聽說嬸子難產去世了，漢叔一直沒再娶。”

周琴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，吩咐道：“桃枝，給巧竹做身里衣。”

桃枝為難道：“料子怕是不夠。”

“那就先做一身，”周琴咬了咬唇，“回頭我再想辦法買些料子。”

陳大頭突然想起什么，興沖沖地說：“阿娘，山里吊瓜子多得很，咱們明天去摘吧！”

周琴面露憂色，“安全嗎？”

“不去遠的，就在漢叔常走的路邊，”陳大頭保證道，“少說也有幾百斤。”

周琴聽罷，眼中閃過一絲期待，“那明天就去！”

第二天天未亮，全家老小齊上陣，跟著陳大頭進了玉華山。孩子們蹲在地上撿拾，周琴則拿著竹竿小心翼翼地探路。

陳大頭裝滿一袋，便說：“我去河邊看看收獲，你們在這兒忙。”

周琴跟著去了。路過溪邊，她目光停留在水中的魚兒和螺螄上，心中暗暗盤算著改天來此收獲。

到了河邊，周琴幫著放下竹筏，熟練地操控起來。陳大頭看著娘親的動作，不禁暗自驚嘆。

第一個魚簍一提，里面便有動靜。周琴嘴角微揚，“有貨，咱們上岸再看。”

四個魚簍弄上岸，周琴迫不及待地打開第一個。“蛇！”她驚呼一聲，手一抖差點扔了魚簍。

陳大頭也嚇了一跳，“真是蛇啊！”

第二個魚簍里有五六條魚，總算讓兩人松了口氣。第三個魚簍裝著大螺和小烏龜，還有條大鯉魚。最后一個魚簍里是三條鯽魚。

母子倆正犯難時，陳漢來了。

陳大頭如見救星，“漢叔，有蛇！”

陳漢卻是一臉興奮，“真是蛇啊！小子有你的，這蛇賣給我如何？”

陳大頭一時愣住，不知該如何作答。周琴見狀，靈機一動，“漢叔既然喜歡，那就送你吧。”

陳漢連連擺手，“那哪行，我出錢買。”

周琴笑道：“你幫了大頭這么多，這點小事算什么。”

陳漢遲疑片刻，終是點頭，“那我就卻之不恭了。”他小心翼翼地將蛇弄出來，熟練地裝進隨身帶的布袋。

陳大頭好奇地問：“漢叔，你要蛇做什么？”

陳漢神秘一笑，“這你就不懂了，蛇可是好東西。”

周琴若有所思，猜測陳漢怕是懂些藥理。

處理完蛇，陳漢幫著收拾其他漁獲。周琴見陳漢如此熱心，心生一計，“漢叔，不如你教教大頭捕魚的本事？”

陳漢欣然應允，“這有何難，改日我帶他去江上轉轉。”

陳大頭聽了眼睛發亮，連聲道謝。

收拾妥當，幾人各自回家。路上，周琴叮囑陳大頭：“以后多跟著漢叔學學，別辜負人家好意。”

陳大頭用力點頭，“阿娘放心，我一定好好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