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娘，你是舍不得我們嗎？”陳四田天真地問道，大眼睛里滿是期待。

周琴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：“你阿奶那邊怕是要念叨死我了。”說著，她從袖中掏出兩包點心，“這是給你們帶的。”

兄弟倆接過點心，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。

“去吧，好好讀書。”周琴叮囑道，“記得去看看你們外祖母，她在興州城城南開了家面館。”

得知兄弟倆要去興州城求學，陸老先生也欣然應允。他拍著胸脯保證：“夫人放心，我一定照看好兩個小少爺。”

周琴找到賈永武，請他護送兩個孩子，順便談起了自己的新開的茶莊生意。

“長峰若是愿意，將來可以幫我把酒運到都城去賣。這買賣雖然辛苦，但利潤不錯。”

一旁的韓桂竹一聽就來了興致：“好姐妹，這買賣穩當，我家長峰最擅長跑這種生意了！”

賈永武也點頭應下：“夫人放心，這事包在我身上。”

安排妥當后，周琴又想起了許久未見的大兒子。那個在柳灣鎮經營酒樓的陳大頭，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...她的目光望向遠方，眼底閃過一絲思念。

夜幕降臨，新開的茶莊內一片寂靜。周琴坐在案前，借著燭光查看今日的記錄。窗外傳來蟲鳴，偶爾有夜風拂過，帶來陣陣清涼。

與此同時，濱水客棧二樓，陳大頭望著窗外的江景，不禁陷入沉思。江面上商船往來如織，帆影點點，與三年前他初到此地時別無二致，可他的心境卻已天翻地覆。

窗外的柳絮隨風飄舞，落在窗欞上。他伸手輕輕拂去，目光不自覺地投向遠處的江府。那里，住著他朝思暮想的人。自從周娘子被封為廣恩伯，他們之間就像隔了一道看不見的墻，再也回不到從前。

“又在想她？”

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陳大頭一個激靈，轉頭看見竹掌柜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后，臉上帶著了然的笑意。

“掌柜的說笑了。”陳大頭強自鎮定，卻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，這個小動作總會在他緊張時不自覺地出現。

竹掌柜在他對面坐下，給自己斟了杯茶：“大頭啊，這些年你在店里兢兢業業，把后廚打理得井井有條，我都看在眼里。”

陳大頭低下頭，心中一陣酸澀。他知道，是時候說出那個盤桓在心頭已久的決定了。

“掌柜的......”他剛開口，就被竹掌柜抬手打斷。

“我知道你要說什么。”竹掌柜輕嘆一聲，“其實從周娘子被封為廣恩伯那天起，我就在等這一天。”

陳大頭愣住了，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早已被看穿。他張了張嘴，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。

“你以為我真看不出來？”竹掌柜搖頭笑道，“這些日子，你總是心不在焉的。炒菜時火候沒把握好，切菜時也經常走神。要不是有坤子他們在旁邊幫襯，怕是要出不少岔子。”

陳大頭面露慚愧：“讓掌柜的操心了。”

“操什么心！”竹掌柜豪爽地擺擺手，“我早就物色好了新的大廚，就等你開口。只是沒想到，你能堅持這么久。”

竹掌柜說著，目光變得柔和：“這些年，你不但把活計干得認真，還把那幾個學徒教得那么用心。說實話，就你這手藝，留在我這小店確實委屈了。”

一陣風吹過，帶來遠處街市的喧囂。陳大頭望著窗外，思緒又飄向了那個身影。記得剛來時，她常來店里用膳，每次都點一樣的菜。漸漸地，他摸清了她的口味，總會在她來時準備些新的花樣。那時的笑靨如花，那時的目光似水，現在想來，恍如隔世。

“大頭，你聽說過閑王嗎？”竹掌柜突然壓低聲音問道。

陳大頭回過神來：“沒有。”

“這閑王可是皇上的親弟弟。”竹掌柜神秘兮兮地說，“雖說有些浪蕩，但為人還算不錯。最重要的是，他特別喜歡美食。”

見陳大頭一臉茫然，竹掌柜繼續道：“陛下打算在歲末搞個烹飪爭霸賽，優勝者不但能在除夕宮宴上掌勺，還能得到千兩賞金。這對你來說，可是個好機會！”

“我......”陳大頭猶豫著。要不是有阿娘在背后指點，他這點廚藝連濱水客棧都撐不起來，更別說去都城比賽了。

“別急著拒絕！”竹掌柜拍著桌子，“你看看咱們店里那些南來北往的客人，哪個不夸你的手藝？就連那些云州來的富商，也說你的菜比得上蘇杭名廚！”

看著陳大頭還是一臉猶豫，竹掌柜嘆了口氣：“其實，我聽說江府最近也在張羅著進京的事。”

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，讓陳大頭渾身一震。他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，茶水在杯中激起細小的漣漪。

“掌柜的，我先把后廚的事安排好。”他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平復心情，“坤子他們幾個已經能獨當一面了，您再找個大廚坐鎮就行。”

“行吧。”竹掌柜點點頭，“以后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，力所能及的事情包在我身上！”

陳大頭回到后廚，三個徒弟早就在那里等著。看到師父進來，坤子眼圈一紅：“師父，您真的要走了嗎？”

“行了，別哭喪著臉。”陳大頭故作輕松，“我那面館就在街上，想我了隨時來。再說了，你們的手藝都學得差不多了，也該獨當一面了。”

“可是師父......”

“沒什么可是的。”陳大頭打斷他們，“以后要好好干，別給濱水客棧丟臉。記住我教你們的，做菜要用心，對待食材要尊重。”

收拾完東西，陳大頭走出客棧。伙計風風火火地沖過來了，遞給他一包沉甸甸的銀子：“這是掌柜的給您的工錢。”

陳大頭剛要說話，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：“干什么呢這是？”

他渾身一僵，緩緩轉身，看見周琴正站在不遠處，目光復雜地看著他。

“阿娘！”他慌忙把銀子塞給小二，“您怎么來了？”

周琴沒有立即回答，而是打量著他。許久，才輕聲道：“聽說你要走？”

陳大頭低下頭，不敢與她對視：“是。”

周琴并不意外，只是覺得這孩子做事太急躁。她在陳大頭對面坐下，“怎么想通的？”

“面館的生意不錯，每日進賬幾十兩銀子，在柳灣鎮也算數得上號。”陳大頭說著，眼神有些迷茫，目光落在遠處，“可就是覺得少了點什么。每天重復著相同的事情，像是困在一個永遠走不出去的圈子里。”

周琴看著這個傻兒子，心中一軟。她伸手拍了拍陳大頭的肩膀，“人生哪有一成不變的追求？有時候需要停下來想想，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走，跟著我進廚房修煉。”

陳大頭眼前一亮，整個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，“阿娘，您的廚藝到底有多厲害？我在春風樓這么久，還從沒見過您下廚呢！”

“這天下，還真沒幾個能比得上我。”周琴輕描淡寫地說道，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
“那您知道都城要辦廚藝大賽的事嗎？”陳大頭興奮地從凳子上跳起來，“聽說全國各地的廚師都會去參加，還有御廚坐鎮評判！”

周琴腳步一頓，眼中閃過一絲異色，“廚藝大賽？”

“對啊！竹掌柜剛跟我說的，讓我去試試。”陳大頭繞到周琴面前，眼中滿是期待，“他說我的刀工已經很不錯了，再加上這段時間學的新菜品，說不定能闖出個名堂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