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二牛將銅簪遞給歐志語，指尖微顫，“你比我更懂這些，你收著吧。”

歐志語接過銅簪，眼角掠過一絲笑意。這個男人總是這般直率，連遞個簪子都帶著幾分笨拙。她將簪子舉到眼前，陽光下銅簪泛著暗啞的光澤，簪身雕刻著細密的花紋，做工精致。

“這簪子...”歐志語眉頭微蹙，指尖輕輕摩挲著簪身，“掌柜的，這簪子完好無損，為何說少了一顆珠子？”

掌柜接過簪子，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，神情變得嚴肅，“這簪子前些日子確實有人來當，當時上面纏著一根紅繩，還串著一顆珍珠。那珍珠品相極好，孔也打得精致，就沖那顆珍珠，我才愿意出一兩銀子。”

他嘆了口氣，繼續道：“可那時來的夫妻倆，那婆娘舍不得賣，磨嘰了半天最后也沒成交。今日再來，珠子沒了還要一兩銀子，這不是明擺著訛詐嗎？”

周琴站在一旁，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銅簪上。陽光透過店鋪的窗欞灑落進來，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。

掌柜見周琴神色異樣，忙解釋道：“我們聚寶軒童叟無欺，該便宜的絕不多要，該給的價錢一文不少。但這種明顯不對的買賣，我可不敢做。”

“掌柜說得是。”周琴微微一笑，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，“今日叨擾了。改日我要定制些頭面，讓二兒媳來找掌柜商議。”

“廣恩伯太客氣了。”掌柜連連點頭，笑容滿面地將三人送出門，“您有什么吩咐盡管說。”

街上行人熙攘，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。周琴走在前面，步伐略顯匆忙。歐志語和陳二牛跟在后面，相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。

回到柳溪山莊，周琴向歐志語要了銅簪，便獨自回房。歐志語望著周琴遠去的背影，眉頭微蹙。

“阿娘為何對這簪子這般在意？”歐志語轉頭看向陳二牛。

陳二牛搓了搓手，面露愧色：“說來慚愧，阿娘從前家貧，用的都是竹簪木簪。后來雖然日子好了，她也只顧著給大嫂小妹添置首飾，自己從不置辦。她現在戴的那些頭面都是別人送的，太過貴重，平日也不便戴。”

歐志語聽著，心中一酸。她拉著陳二牛的手，“那我們現在就去給阿娘買幾根銀簪。”

周琴獨坐房中，手握銅簪出神。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，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。她試圖將眼前這支簪子與記憶中的那支重合，卻總覺得差了些什么。記憶中的那支簪子，似乎更舊一些，簪身上的花紋也更深...

“夫人，該用晚膳了。”魏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，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
周琴這才回過神，“進來吧。現在什么時辰了？”

“已經酉時了。”魏管家恭敬地答道，“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剛回來，說是去買了些首飾。”

周琴將銅簪遞給魏管家，“幫我查查今日來當簪子那人的底細。”她頓了頓，又道：“要仔細查，不要打草驚蛇。”

“是。”魏管家應聲，小心地將銅簪收好。

“另外，這里是三千兩銀子。”周琴從柜子里取出一個檀木匣子，“幫我留意興州城的鋪面和宅院。鋪子要兩間，地段要好；宅子要三進的院落。再在柳溪山莊附近尋五百畝地，荒地也無妨。”

魏管家接過匣子，沉甸甸的重量讓他心中一驚。

“若是銀子不夠，你就找二少爺要。”周琴補充道。

“夫人放心，老奴這就去辦。”魏管家應聲退下。

周琴站在窗前，望著漸暗的天色。院子里的梨樹開滿了白花，花瓣隨風飄落，像是下了一場無聲的雪。

次日清晨，歐志語早早候在周琴房外。晨光熹微，院子里的花香隨著晨風飄散。

“阿娘，讓我給您梳頭。”歐志語笑吟吟地說。

周琴無奈地搖頭，“你這樣天天圍著我轉，自己的事情都顧不上了。”

“這是應該的。”歐志語靈巧地替周琴綰起發髻，動作輕柔細致。她從身后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根銀簪，簪身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玉蘭花。

“這是哪來的？”周琴驚訝道。

歐志語俏皮一笑，眼中閃著狡黠的光，“您猜。”

“你們昨日出去買的？”

“阿娘真聰明！”歐志語取出一個小箱子，“我們給您買了一整套。”

箱中是一套精致的銀飾，有項圈、耳環、發釵、簪子，腕間戴著顆祖母綠點綴的銀手鐲。每一件都做工精細，卻不過分華麗，正適合周琴平日佩戴。

“這些銀飾價值幾何？”周琴問道。

“不貴，加上另外十支銀簪，一共六十五兩。”歐志語說著，已經替周琴戴上了銀鐲。

周琴看著鏡中的自己，銀鐲在晨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。她又讓歐志語替她簪上那支玉蘭銀簪，簪子與發髻相得益彰。

“阿娘今日穿什么？”歐志語打開衣柜，里面整整齊齊地掛著各色衣裳。

周琴掃了一眼，“就穿那件絳紅的吧。”

歐志語取出那件絳紅色的衣裙，面料柔滑，上面繡著細密的暗紋。她替周琴更衣時，心中不禁感慨：阿娘雖貴為伯爵夫人，卻如此質樸，更顯難得。

正在這時，魏管家在門外輕聲稟報，“夫人，柳溪山莊附近確有一片荒地可買，就是有些荒蕪。地契在前任主人手中，需要一些時日才能辦妥。”

周琴應了一聲，“知道了。你先去打聽打聽那片地的底細，看看有什么說法。”

“是。”魏管家應聲退下。

歐志語替周琴系好腰帶，好奇地問：“阿娘要買地？”

周琴點點頭，“是啊，想著買些地，種點東西。”她說這話時，眼神有些飄忽，似乎在想著什么。

歐志語還想再問，卻見周琴已經站起身，“走吧，該用早膳了。”

兩人剛走到院子里，就看見陳二牛急匆匆地走來。他臉上帶著幾分焦急，“阿娘，魏管家打聽到些消息，說是那對當簪子的夫妻，住在城南的桃花巷。”

周琴腳步一頓，“可打聽清楚他們的來歷？”

“據說是從外地來的，在桃花巷租了間小院子。那男的在碼頭做工，女的在綢緞莊做繡活。”陳二牛頓了頓，“魏管家說，那女的手藝很好，繡的花樣極為精致。”

周琴聽到這里，眼中閃過一絲異色。她沉吟片刻，“你讓魏管家繼續留意著，若有什么異常，及時告訴我。”

“是。”陳二牛應道。

歐志語看看周琴，又看看陳二牛，總覺得這對夫妻的身份沒那么簡單。但見周琴不愿多說，她也就按捺住了好奇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