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娘！”陳三樹一下子跳了起來，“要是真開新開的茶莊，我能不能和二哥合作？我負責賣酒，分他一成利！”

陳大頭笑著打圓場，“三樹說得在理，二牛，聽娘親的準沒錯。這樣安排很好，看大家都過得舒坦，身為長兄的我也放心了。”他突然想起什么，“對了阿娘，您莫不是把小妹給忘了吧？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一直安靜坐著的陳巧兒。自從跟了程娘子學藝，她已經不似從前那般跳脫，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。

陳巧兒連忙擺手，“大哥，我不用的。現在女紅學得不錯，已經能繡小屏風了。前些日子師父還幫我賣了一兩銀子的繡品呢。我也存下十來兩銀子了，夠用的。”

周琴看著女兒，眼中滿是疼愛。“我就這么一個掌上明珠，怎么能虧待了你？這幾天我打算去縣城看看，幫你置辦兩處店面外加一處院落。等去興州城時，再在柳溪山莊附近置辦個莊子和院子，再添兩間鋪子。這些都是你的嫁妝。”

她轉向桃枝和歐志語，“枝子，歐姑娘，你們覺得如何？”

桃枝忙站起身，“阿娘，家中一切都是您的心血，您怎么安排都好。小姑就是我一手帶大的，將來她出嫁，我再幫她置辦些物件。”

“大嫂！”陳巧兒急忙想要推辭。

歐志語也起身行禮，“嬸子，您能叫我來商議家事，我已經很感激了。志語知道陳家的一切都是您的心血，我敬佩您。您盡管依著自個兒的想法來，不用顧慮我。珍娘傳授的本事我都學會了，也想靠自己的努力過好日子。”

陳二牛聽了妻子的話，不由得挺直了腰板。

周琴欣慰地點頭，“你們個個都是懂事的。能娶到你們這樣的媳婦，是我家小子們修來的福分。今天分家產，也是想讓你們各自有個奔頭。把話說開了，免得日后有什么誤會。將來若是還有別的營生，到時候再說。”

眾人紛紛應是。

夜色漸深，堂屋里的燈火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周琴看著眼前和睦的一家人，心中滿是欣慰。

“這事好辦！”陳二牛拍著胸脯說道，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，“魏管家和魏三都是韋大人的老人，挑選下人的本事一流。我寫信給阿豐，讓他幫忙物色，或是傳授些經驗也成。”

周琴坐在檀木椅上，手中的繡花針微微一頓。她抬眼看著丈夫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，眉頭微蹙，心中不免有些擔憂。這些年來，她見過太多因為家中添置下人而惹出麻煩的事。

“既然你執意要買，那就把丫鬟婆子一并買了吧。”她放下手中的繡活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叮囑，“記住，要老實本分的，長得順眼就成，別買那種妖妖嬈嬈的。”

說這話時，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正在院子里讀書的幾個兒子。少年郎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，若是家中添了不安分的丫鬟，難保不會生出事端。

陳大貴放下手中的書卷，若有所思地說道：“確實該添些人手了。這府邸這么大，光靠現在這些人打理，怕是不夠。”

“可不是嘛！”陳二牛接過話茬，“光是園子里的花草，就得專門找個懂行的來伺候。”

陳三樹也湊了過來：“還得添個會針線的繡娘，府上這么多人的衣裳可不是鬧著玩的。”

兄弟幾個你一言我一語，把家里需要添置的人手都列了出來。周琴在一旁聽著，時不時點頭附和，但眼底始終帶著一絲憂慮。

歐志語在陳家待到夕陽西下才動身回柳灣鎮。春日的暮色溫柔，遠處的山巒被染成了淡淡的紫色。她走在青石板路上，腦海中還回響著陳家人的談笑聲。

剛進家門，沈娘子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，拉著女兒的手問長問短。燈光下，她的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。

“這么說，廣恩伯家現在這么闊氣了？”沈娘子聽完女兒的描述，驚訝得合不攏嘴，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，“當初他們分家時可是一貧如洗，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啊！這才多少年，竟然就...”

她的話還沒說完，歐志語就輕輕拉住了她的衣袖：“阿娘，以后我掙的銀子...”

“不用給我了。”沈娘子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女兒的話，眼中閃過一絲堅決，“你阿爹留下的六十幾兩，加上這些年我攢的十五兩，再算上你在興州城掙的三十幾兩，咱家也有一百多兩了。”

歐志語眼眶微紅，喉嚨有些發緊：“可是...”

“瞧瞧廣恩伯家那個大兒媳，她娘家哪有咱家富裕？人都沒給自家父母塞錢。”沈娘子握著女兒的手，語氣溫和卻堅定，“你嫁過去，可不能讓婆家看輕了。”

正說著，院子里傳來腳步聲。歐志遠從學堂回來了，但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，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陰霾。

“小妹，阿娘，”他站在堂屋門口，欲言又止，“今日錢員外來學堂找我，說要擺酒賠禮...”

“什么？”沈娘子和歐志語同時變了臉色，空氣仿佛在瞬間凝固。

竹掌柜恰好來送貨，聽聞此事，連忙把他們叫到一旁。他壓低聲音，神色凝重：“錢家這是打的什么主意，我可得提醒你們。當初周娘子被封為廣恩伯時，錢家本想攀陳家這門親，可錢小姐嫌棄陳家窮...”

他的話讓沈娘子心頭一緊。她望著兒子清俊的面容，又想起那錢家小姐的刁蠻性子，心中頓時七上八下。

第二天一早，母子三人便急匆匆趕到梧桐村。春日的晨露還未散去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青草香。

沈娘子一見到周琴就跪了下來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：“姐姐，你可得救救我們啊！”她把錢家的事哭訴了一遍，聲音哽咽。

周琴聽完后眉頭緊鎖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：“這錢大小姐性子刁鉆，若是真娶了她，只怕日后麻煩不斷。”

堂屋里一時陷入沉默。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周琴看著眼前這對可憐的母子，心中思緒翻涌。

“這事我替你們想了三個法子。”她放下茶杯，正色道，“第一，直接告訴錢家歐志遠已有婚約。雖然這是假話，但也能斷了他們的念想。”

歐志遠和沈娘子對視一眼，都露出為難的神色。

“第二，”周琴繼續說道，“周姐姐可以裝病，就說身子不適，需要志遠在家照顧。以錢家的性子，若是遇到這種情況，多半會知難而退。”

“第三個法子最簡單，”她頓了頓，“你們很快就要搬到興州城去了，干脆對錢家的邀請置之不理。等你們離開柳灣鎮，這事自然就過去了。”

沈娘子聽完這三個建議，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。但很快，她又陷入了猶豫：“可是...”

“不必著急做決定。”周琴安撫道，“這幾日你們好好想想，看哪個法子更合適。無論如何，我都會站在你們這邊。”

歐志語看著兄長緊鎖的眉頭，心中不禁涌起一陣酸楚。她多希望能替哥哥分擔這些煩惱，但眼下，她也只能默默祈禱這場風波能盡快平息。

堂屋外，春風輕拂，帶來遠處梨花的清香。然而此時的歐家三口，卻無心欣賞這春日美景。錢家的這場突如其來的示好，像一片烏云，籠罩在他們的頭頂，讓人喘不過氣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