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過三巡，菜過五味。陳守信放下筷子，眼神在屋內轉了一圈，若無其事地問道：“老支書，我看咱們村現在日子過得怎么樣？要是有什么困難，我能幫上忙的盡管說?！?

提起村里的事，老支書眼睛頓時亮了起來，絮絮叨叨說個不停：“這幾年確實比以前好多了。家家戶戶都能存點糧，雖說不太夠，但冬天也沒啥重活。河里能撈魚，山上能打獵，日子雖然不富裕，但也餓不著?！?

陳守信一邊聽著，一邊暗暗觀察。從老支書的話里，他能聽出這位老人對村子的那份真摯感情。目光掃過屋角的幾個陶罐，他眼睛微微瞇起：“老支書，我看巧子家擺了不少這種罐子，別的家庭也都有嗎？”

“有啊，家家戶戶都不少，有從山里挖的，有從河邊撿的。前些年山體滑坡，還埋出來不少呢。這些罐子結實，放糧食什么的正好。”

陳守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，若有所思道：“這山里該不會有什么古墓吧？”

“這你可說對了，這地界可是元代發源地，山里的墳頭多著呢。以前還有人說見過什么青銅器，不過那都是傳聞?！?

陳守信放下酒杯，正色道：“實不相瞞，我對這些罐子挺感興趣的。您看能不能幫我問問，誰家要是愿意賣，我出錢收購?！?

“當真？”老支書一下子坐直了身子。

陳守信指了指角落那個三十公分高的罐子：“自然是真的，像這樣的，三五塊錢我還是給得起的。要是不想要錢，我也可以用糧油換。”

這話一出，老支書頓時坐不住了，幾口扒完碗里的飯菜就要往外跑。陳守信連忙掏出一沓鈔票遞過去：“老支書，這是定金，您先收著?！?

“哥哥，俺家的罐子，等姐姐回來都送給你，不要錢?！币恢卑察o吃飯的巧子忽然開口。

陳守信摸了摸她的頭，心中一暖：“那哥哥就謝謝巧子和冀子了?！?

消息很快傳開，周圍的村民紛紛趕著牛車驢車而來。有的帶著完整的陶罐，有的拿著破碎的瓷片，甚至還有人扛來了半塊石碑。陳守信來者不拒，短短兩天就收了好幾車。

為了表示感謝，他特意從市里拉來了一車棒子面和花生油分給村民。這一舉動在當地引起不小轟動，村民們紛紛稱贊他是個好人。

第三天傍晚，老支書站在陳守信屋前來回踱步，欲言又止。最后，他還是鼓起勇氣開口：“陳同志，能不能用這個罐子換幾粒你那個退燒藥？”

這話提醒了陳守信，他差點忘了林場還有個昏迷的姑娘。

“瞧我這記性?！标愂匦盘统鏊幤窟f過去，又拿出一包糖果，“吃藥前最好先喝點溫水或稀飯，不行的話含塊糖也成。對了，那姑娘現在怎么樣了？”

“還是老樣子，燒是退了些，但人還沒醒，要不是你給的藥，怕是早就...”

陳守信擺擺手：“別這么說，舉手之勞而已?！?

看著老支書離去的背影，陳守信若有所思。遠處的積雪越積越厚，看來其他村子的人一時半會是來不了了。他也不想再等，還有周子軒的事要處理，還得去北航那邊還人情，更重要的是天網工程也不能耽擱。

屋內，巧子正在爐火邊烤火，小臉被映得紅撲撲的。陳守信給她掖了掖被角，輕聲道：“睡吧，明天哥哥就要走了。”

巧子眼睛一下子紅了：“哥哥要走了嗎？那姐姐回來怎么辦？”

“等你姐姐回來，你就告訴她，有什么事去市里找我?！标愂匦艔目诖锾统鲆粡埫?，“這是我的地址和電話?！?

巧子小心翼翼地接過名片，像是對待什么珍寶一樣。陳守信看著她的樣子，心中一陣柔軟。

夜深了，寒風依舊在窗外呼嘯。陳守信坐在桌前，借著油燈的光芒清點這幾天的收獲。那些看似普通的陶罐中，有不少是價值連城的古董。前世做了大半輩子生意，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。

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，還是先把正事辦完要緊。陳守信合上賬本，看了眼窗外的夜色，決定明天一早就動身。

爐火漸漸暗淡，屋內只剩下巧子均勻的呼吸聲。陳守信給她掖了掖被角，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。

寒風呼嘯，雪花紛飛。屋內的爐火映紅了巧子的小臉，陳守信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小丫頭，輕聲道：“睡吧?！?

天空陰沉得仿佛要壓下來，厚重的云層遮蔽了所有光線，讓這片林區顯得格外壓抑。

陳守信踏著厚厚的積雪，艱難地在山間跋涉。他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白霧，背上那個半人高的特制背包隨著他的步伐輕微晃動。終于，在一處避風的山坳里，他看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。

“小柳！”陳守信快步上前，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。

柳九州和蘇長風正蹲在一堆篝火旁取暖，火光映照在他們疲憊的臉上。旁邊還有個年輕姑娘，正是冀子，她雙手搓著火取暖，目光卻時不時地瞥向不遠處的簡易爬犁。

爬犁上躺著一具尸體，血跡已經凝固，面部嚴重變形，幾乎看不出生前的模樣。寒風吹過，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。

柳九州的聲音有些沙?。骸袄襄X頭......，林場的敲山大爺，被黑熊給拍死了?！?

陳守信默然站在原地，寒風吹得他的衣襟獵獵作響。

柳九州揉了揉發紅的眼睛，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：“老錢頭想在樹上放冷槍，可那黑熊太精了。挨了一槍后發了瘋似的撞樹，老人家沒站穩......”說到這里，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，“當場就被拍死了?！?

“要不是冀子......”蘇長風難得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，“她在樹上又叫又跳的，把黑熊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?！?

冀子抿著嘴，眼圈有些發紅：“少貧嘴，要不是我，你們早就變成熊掌了。”

“嘿，你這丫頭，怎么說話呢？”蘇長風挺起胸膛，“要不是胖爺我用木棍戳中它胸口那月牙形的命門，咱們誰能活著？”

冀子翻了個白眼：“切，吹牛，那會兒你都嚇傻了，手抖得跟篩子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