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過飯，陳玉梅早已在門口張望。見到林母來了，她立刻迎了上去，臉上堆滿笑容：“大姐來了！快請進，秋菊正念叨著你呢！”

兩人寒暄幾句，林母便迫不及待地往女兒房間走去。推開門，只見張巧云正坐在床邊陪著林秋菊說話。見岳母來了，張巧云識趣地起身：“嬸子來了，那我先出去了。”

待張巧云離開，蘇長河這才走進屋內。他看著妻子臉色紅潤，身邊小小一團的兒子正安睡著，眼中滿是柔情。他輕手輕腳地湊近，生怕驚醒了熟睡的孩子。

“秋菊，你看咱們兒子，多俊啊！”蘇長河壓低聲音說道，眼睛卻一刻也不愿離開孩子的小臉。

林秋菊微微一笑：“像你。”

待蘇長河抱著孩子出去后，林母這才有機會好好和女兒說話。她拉著女兒的手，輕聲問道：“這段日子過得怎么樣？婆婆待你如何？”

林秋菊眼睛一亮，像個小女孩似的開始滔滔不絕：“娘，你是不知道，婆婆對我可好了。你看那碗白面條，家里人都吃粗糧，就給我開小灶。今早我還沒生的時候，她還特意給我煮了兩個紅糖雞蛋，說怕我沒力氣。”

說到這里，林秋菊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：“最厲害的是，婆婆還會接生！這個孩子是她一手接生帶大的。”

林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：“你婆婆還會這個？”

“是啊！”林秋菊連連點頭，“把娃兒收拾得清清爽爽的，比給大嫂接生的產婆都強。”

看著女兒滔滔不絕地夸贊婆婆，林母心里既欣慰又有些酸。女兒出嫁前，她總擔心女兒會受委屈，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。

聊了一會兒，林母想起女兒提前生產的原因，憂心忡忡地問：“那...服勞役的事情定下來了嗎？”

林秋菊臉色一變，原本明亮的眼神暗淡下來：“還沒說...”

“你婆婆不會讓你男人去吧？”林母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
林秋菊咬著嘴唇，眼圈微微發紅：“就算真是這樣，我也沒辦法。家中實在拿不出錢來免除徭役...”

林母見女兒愁眉不展，連忙安慰：“別想那么多，說不定不是長河去呢。再說了，又不是征兵役，去了還能回來。”

到了晚上，蘇家三人又聚在陳玉梅房里。

晚飯全是粗糧，蘇明月吃得直皺眉頭。陳玉梅和蘇遠山看在眼里，疼在心里，卻也無能為力。這些日子，為了給林秋菊補身子，家里能省的都省了。

“娘，我決定了，明天去城里酒樓試試說書。”蘇遠山放下碗筷，神情堅定，“雖然有風險，但總得想法子。”

陳玉梅嘆了口氣：“去吧，早點去早點回。”

“月月，爹一定...”

話未說完，蘇遠山突然發現女兒呆呆地望著前方，一動不動，仿佛魂游天外。

“月月？”蘇遠山慌了神，伸手在兒子面前晃了晃。

“孩子，你怎么了？”陳玉梅也急了，連忙起身查看孫女的情況。

被兩人搖晃許久，蘇明月才回過神來，臉色有些發白：“別搖了，我要吐了...”

“嚇死我們了，你這是怎么了？”陳玉梅心疼地撫著孫女的后背。

蘇明月突然興奮地說：“我發現了一件大事！我腦子里多了一本百科全書！什么都能查！”小臉因為激動而泛起紅暈。

“真的？”蘇遠山一臉難以置信。

“對！就像百度一樣，現代的知識都能查到！”蘇明月激動得手舞足蹈。

蘇遠山大喜過望：“那太好了！”

陳玉梅卻皺起眉頭，擔心道：“這不會傷著你吧？”

“不會的，祖母。我感覺記憶力反而更好了。”蘇明月信心滿滿地說。

“那...”陳玉梅眼中滿是期待，“麻煩你翻一翻天龍八部的書稿。”

蘇明月點點頭，閉上眼睛開始用稚嫩的聲音朗讀起來：“蕭峰說道：'我是契丹人，你們要殺要剮，悉聽尊便。'”

陳玉梅聽得入神，多年未聽的故事，此刻聽來別有一番滋味。那些熟悉的情節在孫子童稚的聲音中重現，讓她仿佛回到了年輕時代。

讀完一段，蘇明月喝了口水，準備休息。她的小臉因為朗讀而微微發紅，但眼神卻異常明亮。

第二天天還沒亮，蘇遠山就揣著八個銅板出發了。清晨的空氣中帶著絲絲涼意，他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衫，加快腳步。

走了一個半時辰到了長安縣，街上已經有了早市的喧囂。小販的吆喝聲，行人的腳步聲，還有各種食物的香氣交織在一起，構成了一幅熱鬧的市井圖景。

在一家包子鋪前停下，蘇遠山掏出兩個銅板，買了兩個菜包子。他一邊走一邊吃，朝著醉月樓走去。雖然不知道前路如何，但為了一家人能過上好日子，他愿意試一試。

蘇遠山就來到了醉月樓。清晨的空氣中還帶著一絲涼意，他搓了搓有些發涼的手掌，輕手輕腳地從偏門溜了進去。

酒樓內一片寂靜，只有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堂里回蕩。木質地板被他踩得發出細微的吱呀聲，讓他不由放慢了腳步。

蘇遠山環顧四周，昨夜收拾得并不整齊的桌椅板凳東倒西歪地散落著。油膩的桌面上還殘留著幾處酒漬，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酒香和飯菜的余味。

他擼起袖子，開始一張張地擺放桌椅。每挪動一下，都小心翼翼地抬起來，生怕磕碰發出聲響。動作輕巧，深怕驚擾了樓上熟睡的客人。

找來抹布，他仔細地擦拭著每一張桌面。手上的動作不停，眉頭卻微微蹙起，腦海中在琢磨著待會要說的故事。這些天他一直在練習，反復推敲每個情節的細節，連說話的語氣都反復揣摩了無數遍。

“這第一次在酒樓說書...”他低聲呢喃著，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慢了下來。

這時，樓梯處傳來腳步聲，趙掌柜從樓上下來，看到認真擦拭桌面的蘇遠山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
“遠山，你這也太勤快了。”趙掌柜的聲音里帶著贊許。

蘇遠山連忙放下手中的抹布，轉身行禮，“掌柜的早。”

“你這手腳麻利，做事也細心，我這招你真是沒招錯人。”趙掌柜走到柜臺后，開始準備今天的賬本。

蘇遠山心里一暖，這話說到他心坎里去了。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鼓起勇氣開口：“掌柜的，我聽說了個有意思的故事，您要不要聽聽？”

趙掌柜抬起頭，饒有興趣地看著他：“哦？什么故事？”

蘇遠山清了清嗓子，聲音一下子變得富有磁性。他將一個江湖俠客的故事娓娓道來，時而慷慨激昂，時而低沉婉轉。說到精彩處，手勢配合著劇情，整個人仿佛化身為故事中的主角。

趙掌柜聽得入神，連手中的茶水涼了都沒察覺。其他陸續下樓的伙計也都圍了過來，手中的活計全都放下了。

“掌柜的，”蘇遠山停下來，有些忐忑地說道，“我想在咱們酒樓說書，不要工錢，只要客人打賞。”

趙掌柜眼前一亮，放下手中的賬本：“這倒是個好主意。不過...”他略作思考，“你得先試試。”

得到允許的蘇遠山心中大喜，連連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