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風拂過，帶起趙傾洛鬢角的幾縷青絲。她轉過頭，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。

“二哥有所不知，妹妹最近在研讀《黃石公三略》和《太公六韜》，對軍事用人頗有興趣。”

她站起身，裙擺在風中輕輕擺動，“不過大哥的觀點確實很有道理，我一個婦道人家，連科舉都考不得，讀這些確實無用。”

說著，她嘆了口氣，眼中流露出幾分失落，“女子安靜賢淑才是最大的美德，我這就回去把那些書都燒了。”

“從今以后，不讀書不識字，做個無知無識的女子，豈不快活？”

“你...你...”趙雨瀾被她這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，手中的公文差點掉在地上，“我不是這個意思！”

庭院里的梨花隨風飄落，趙傾洛伸手接住一片花瓣，輕聲問道：“那二哥是什么意思？是讓我看書不要思考嗎？”

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天真，“可是圣人說'學而不思則罔'，難道圣人也錯了？”

“夠了夠了！”趙雨瀾被她氣笑了，將手中的公文卷成一團，指著她道，“你這張嘴，去當個諫官都綽綽有余。”

“我怎敢啊，”趙傾洛故作委屈，眼中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，“女子安靜賢淑才是最大的美德，我還是安分守己的好。”

趙雨瀾無奈地搖搖頭，走到石凳旁坐下。“行行行，你贏了！”他擺擺手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“是角元帥。定北關正在與玄虎國交戰，他送來軍報，想從兵部挑選幾個熟讀兵書的將領。”

他頓了頓，繼續說道：“經驗倒是其次，主要看兵法造詣。”

趙傾洛的瞳孔驟然收縮，手中的梨花瓣無聲落地。定北關缺人，讓兵部選拔人才...如果她沒記錯，兵部侍郎馬大人今年要保一個花錢買來功名的人。而楚笒焉這個童試案首，正是最大的絆腳石。

夜色漸深，院中的燈籠被風吹得輕輕搖晃，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。趙傾洛的心思卻早已飛到了九霄云外。如此說來，劉侍郎在馬匹上做手腳，就是為了阻止楚笒焉考取功名。若是知道角元帥要人，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把楚笒焉打發到前線去。

這簡直是天賜良機！

“二哥，”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冷靜，“你準備如何處理這件事？”

趙雨瀾被她突如其來的嚴肅嚇了一跳，手中的公文又差點掉落。“這...這消息剛到，我還沒想好。”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，“你問這個做什么？”

“角元帥很著急嗎？”趙傾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，而是繼續追問道。

“嗯，十萬火急。”趙雨瀾點點頭，隨即又警惕地看著她，“你該不會是...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趙傾洛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衣裙，“二哥你忙，我先走了。”

“等等！”趙雨瀾急得直冒汗，連忙攔住她，“你要做什么？千萬別插手朝堂之事，會惹禍上身的！”

趙傾洛回眸一笑，月光下的容顏愈發清麗。“放心，我不會亂來。二哥繼續幫我留意消息，看看還有哪里在招兵買馬。”

說完，她提起裙擺快步離去，只留下趙雨瀾在原地干著急。夜風吹起她的衣袂，帶著幾分決絕的味道。

回到國公府時，已是深夜。門房連忙迎了上來，恭敬地為她打開府門。

自從夫人重振臨江閣一事傳開，府中下人對她的態度大為改觀。尤其是那些被重新安置的舊部，更是感激她的寬容大度。

月光如水，灑在府中的小徑上。趙傾洛緩步而行，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。她不是沒想過，僅憑一個夢就認定楚笒焉是仇人，是否太過武斷。可事已至此，她也只能退一步，給他一個機會。

“綠蘿。”她突然停下腳步。

“小姐。”綠蘿從暗處走出，恭敬地應道。

“去主院找二公子，就說我有要事相商，時間地點由他定。”趙傾洛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，“若他問起，就說是關于二夫人的事。”

綠蘿領命而去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
趙傾洛回到房中，換下華服，松開發髻。銅鏡中的她，眉宇間帶著幾分疲憊。正要休息，綠蘿便回來了。

“二公子說，請小姐直接去主院書房。”

果然如此。趙傾洛并不意外，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裝。“張嬤嬤，隨我去一趟。”

書房內，燭火搖曳，楚笒霄和楚笒焉已經等候多時。

趙傾洛也不客套，開門見山道：“我剛從學士府得到一個消息，或許對國公爺有用。說完我就走。”

楚笒霄和楚笒焉對視一眼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緊張感。

楚笒霄眸光冰冷，唇角卻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，那笑容里藏著幾分嘲諷，幾分無奈，更多的是對即將發生之事的預料。

楚笒焉被這眼神看得心虛，匆忙移開視線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，茶水已經涼了，可他卻渾然不覺。

“夫人請說。”最終還是楚笒霄打破了這份寂靜，他的聲音依舊淡漠，仿佛對即將到來的一切都漠不關心。

趙傾洛端起茶盞，輕抿了一口。“我方才回學士府時，二哥提到一件事。”

她放下茶盞，纖細的手指在杯沿輕輕劃過，“定北關與玄虎國交戰正酣，角元帥急需一批熟讀兵書、思維靈活的將領。”

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楚笒焉，繼續道：“角元帥已經向兵部發出緊急文書，要求盡快選拔合適的人才。據說，這次選拔不拘一格，只要有真才實學，就有機會被選中。”

這番話讓楚笒焉心頭一震，眼中迸發出異樣的光彩。他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，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。熟讀兵書、思維靈活，這不正是在說他嗎？

房間里的氣氛驟然變得微妙起來。楚笒霄瞇起眼睛，目光在趙傾洛和楚笒焉之間來回游移。

“笒焉確實合適。”楚笒霄冷笑一聲，語氣里帶著幾分譏誚，“但二叔態度堅決，若笒焉執意從軍，便要與他斷絕父子關系。這點，趙小姐應該也清楚。”

趙傾洛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盞，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。“若是兵部點名要人呢？”她唇角微揚，“若是圣上下旨呢？軍令如山，二叔也無法拒絕。”

楚笒焉眼前一亮，但隨即又黯淡下來。他雖然在武科舉中得了案首，卻終究名聲不顯，如何能讓圣上專門下旨？這個念頭剛一浮現，就被現實打回原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