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，樓下傳來一陣喧嘩。周掌柜連忙跑到窗邊查看，只見一隊官兵正在街上盤查行人。

“又查細作？”楚笒霄走到窗邊。

“是啊，”周掌柜嘆了口氣，“這幾天查得特別嚴，生意都差了不少。”

“國公爺，”周掌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，“夫人說想接手臨江閣的事......”

“不可能。”楚笒霄頭也不回，語氣斬釘截鐵。

周掌柜搓了搓手，試探著說道：“可是夫人她......”

“她對我沒有任何特別之處。”楚笒霄轉過身，眸光沉沉，“我在宮中執(zhí)勤時，每逢宮宴，她從紫門入內，經過廣場，直至長樂宮，目光從未在我身上多做停留。”

“這......”周掌柜摸著下巴思索片刻，“國公爺，會不會是夫人故意為之？畢竟有些女子羞于表露心意，尤其是在那種場合......”

“不會。”楚笒霄打斷他的話，指節(jié)輕叩著窗欞，“因為我一直在觀察她。”

這句話讓周掌柜眼前一亮：“原來國公爺早就注意到夫人了！難怪......”

“你誤會了。”楚笒霄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，隨即恢復如常，“我只是覺得她容貌出眾，多看了幾眼。”

“容貌出眾？”周掌柜驚訝地張大了嘴，“國公爺竟會因為女子相貌......”

“為何不能？”楚笒霄眸光一冷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，“我雖不沉迷男女之事，卻也是個正常男子。”

周掌柜連忙擺手：“小人不是這個意思。只是沒想到，夫人竟能讓國公爺多看幾眼。要知道，以前那些小姐們......”

楚笒霄負手而立，沉默良久，才緩緩開口：“問題就在這里。她明明對我毫無情意，為何要用這種方式嫁進國公府？”

“而且......”他眉頭越皺越緊，“嫁進來后，她的表現(xiàn)更是令人費解。”

“確實。”周掌柜點頭附和，“李嬤嬤說，夫人簡直判若兩人。以前那些傳聞里的跋扈任性，現(xiàn)在一點都看不出來。”

楚笒霄眸光微動。他想起那日在臨江閣，她慵懶地靠在美人榻上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茶盞。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樣，與傳聞中的跋扈大小姐完全不同。

可就是這樣的她，在不經意間又會流露出幾分精明。那雙含笑的眼眸下，藏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。

“說起臨江閣......”周掌柜見他陷入沉思，輕咳一聲提醒，“夫人提出要接手的事......”

“我需要考慮。”

“可是國公爺......”周掌柜急道，“臨江閣現(xiàn)在每月都在虧損，再這樣下去，怕是......”

楚笒霄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話：“你覺得她能行？”

“能！”周掌柜斬釘截鐵，“夫人第一次來臨江閣時，就暗中觀察了許多。”

“比如？”

“她品嘗了廚子的每道菜品，還專門詢問了食材來源和價格。對酒水供應也很上心，讓人統(tǒng)計了近期的進貨量和銷售情況。最后還翻看了這幾個月的賬目......”

聽著周掌柜的描述，楚笒霄眸光漸深。原來那日她看似閑適，實則暗中做了這么多。這個女人，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得多。

她究竟想要什么？為何要用這種方式嫁給他？又為何對一個虧損的酒樓如此上心？

種種疑問在他心頭盤旋，卻找不到答案。

“國公爺......”周掌柜見他久久不語，小心翼翼地開口，“其實夫人來臨江閣那日，還發(fā)現(xiàn)了幾個問題。”

楚笒霄抬眸看向他。

“她說咱們的菜品價格定得太高，跟食材成本不相符。而且酒水進貨渠道有問題，價格比市面上貴了三成。”周掌柜說著，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，“這是夫人讓人重新核算的賬目......”

楚笒霄接過賬冊，翻開細看。每一筆支出收入都記錄得清清楚楚，甚至還標注了改進建議。

他的目光在那熟悉的字跡上停留許久，眉頭漸漸舒展。

“讓她試試也無妨。”他合上賬冊，語氣淡然，“不過要提醒她，臨江閣不是小打小鬧的生意。”

周掌柜大喜：“是！小人這就去告訴夫人。”

......

臨江閣門前，一輛馬車緩緩停下。

楚笒霄看見她站在樓前，正在和幾個小販說著什么。晨光中，她的側臉帶著幾分認真，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慵懶。

“這些菜都是今早現(xiàn)摘的？”她蹲下身，仔細查看筐里的青菜。

“是啊是啊。”小販連連點頭，“天還沒亮就去地里摘的，保準新鮮。”

她輕輕捏了捏菜葉：“價格如何？”

“平常賣十文錢一斤，但是給臨江閣，我可以便宜些......”

“八文如何？”她站起身，拍了拍裙擺上的塵土，“而且我要保證每天都是這樣的新鮮程度。”

“這......”小販有些猶豫。

“若是合作愉快，以后臨江閣的青菜就都跟你家買。”她笑著補充道。

小販眼前一亮：“成！就按夫人說的辦！”

楚笒霄看著她談生意時的樣子，與在宮中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判若兩人。

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她？

正思索間，她已經轉過身來。看見他站在那里，她先是一愣，隨即露出了驚喜的笑容：“國公爺怎么來了？”

楚笒霄看著她臉上毫無破綻的笑意，心中越發(fā)捉摸不透。

這個女人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？

國公府內，忙碌了一整天的下人們終于可以休息，只剩幾名守夜的家丁還在巡邏。庭院里偶爾傳來幾聲蟲鳴，更顯寂靜。

趙傾洛坐在房中，燭光搖曳。她手中捧著一本書，卻已經許久沒有翻頁。窗外的月色透過窗欞灑進來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
“小姐，夜深了，該歇息了。”丫鬟細聲細氣地提醒道。

趙傾洛合上書本，輕聲道：“你先去休息吧，我想再坐會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