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完衛琉的敘述，楚笒霄的臉色更加陰沉：“所以那個錢鳴從三年前就開始收受靖國公府的好處？”

“正是，”衛琉咬牙切齒，“若不是其他人家境如常，還真看不出這條漏網之魚。”她頓了頓，又道，“今日傾洛也提出了一些建議，說是要改變臨江閣......”

見楚笒霄神色凝重，衛琉勸道：“笒霄，我知你對父親的舊部用心良苦，但有些事強求不得......”

“我在想的不是錢鳴，”楚笒霄望向窗外的夜色，眼中銳利，“如果當年祖皇帝明知晉國公覬覦臨江閣，還故意分給我們楚家，是為了讓兩家相互制衡。那么，皇上讓魏玨入主樞密院，難道是為了牽制我在御前司的位置？”

衛琉渾身一震，冷汗頓時浸透了后背。

“皇上這一步棋，倒是走得妙。”他輕聲說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。

衛琉坐在一旁的檀木圈椅上，眉頭緊鎖。她手中的茶盞已經涼了，卻渾然不覺。“這哪里是妙，分明是在玩火。”

“武王與皇上對峙，靖國公府倒向武王，皇上便要扶持我們鎮國公府。”楚笒霄轉過身，目光落在衛琉身上，“可即便如此，他依然不放心，還要設下這樣的局。”

衛琉放下茶盞，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。“帝王心術，向來如此。今日需要你，便捧你上天；明日不需要了，便將你踩在腳下。”

“可我們又能如何？”楚笒霄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，他走到書案前坐下，隨手翻開一本兵書，“不依附皇權，便寸步難行。”

衛琉注視著他的側臉，良久才開口：“魏玨那邊，最近可有為難你？”

“每次相遇，都要找茬。”楚笒霄的語氣平淡，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“那你如何應對？”

“自然是以牙還牙。”他合上書本，指尖在書脊上輕輕摩挲。

“你可曾主動找過他麻煩？”衛琉意味深長地問。

楚笒霄沉默了。窗外一陣風吹過，樹枝輕輕搖晃，發出沙沙的響聲。

衛琉忍不住笑了：“你們老楚家的人，都是這個德行。除非被逼到絕路，否則絕不會主動出手。”

“楚笒焉也是這樣？”楚笒霄忽然問道。

說起自家那個寶貝疙瘩，衛琉不覺溫柔道：“他倒是不太一樣，雖然表面上一本正經，背地里的手段可不少。有時候我都懷疑，他是不是我生的。”

“其實，鎮國公這個位置，更適合笒焉。”楚笒霄忽然說道。他站起身，走到書架前，目光掃過那些整齊排列的書籍。

“胡說八道！”衛琉立刻提高了聲音，“你是嫡長子，這位置本就該是你的。再說了，你的能力也不比笒焉差。”

“但是...”

“沒有但是！”衛琉打斷他，“你要是閑得慌，就去練練武，別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。”她站起身，在房間里來回踱步，“你知道嗎？笒焉最近總說你太軟弱，說你不配做鎮國公。”

楚笒霄轉過身，詫異道：“他這么說？”

“可不是。”衛琉嘆了口氣，“他說你太過謹慎，做事瞻前顧后，不夠果斷。”

楚笒霄笑了笑，沒有說話。

衛琉停下腳步，忽然轉移話題：“對了，傾洛提出要改變臨江閣的生意，你怎么看？”

一提到生意，楚笒霄就頭疼。他走回窗前，望著遠處的街市。帶兵打仗他在行，朝堂上的明爭暗斗他也能應付，唯獨這做生意...

“容我再想想。”他有些為難地說。

“要不...讓傾洛試試？”衛琉猶豫了一下，“這兩天看來，她似乎和傳言中不太一樣。做事很有章法，而且...”

“嬸母您老人家的意思無非是，她的為人處世絕對過得去？”楚笒霄皺眉，“那她為何要誣陷我輕薄她？”

“這個...”衛琉突然站起身，整了整衣裳，“天色不早了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
說完，她就像逃命一般沖了出去，連茶都沒喝完。

楚笒霄站在原地，若有所思。窗外的天色更暗了，遠處傳來隱約的雷聲。

第二天中午，他照例來到臨江閣用膳。街上行人匆匆，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。

周掌柜一見到他，眼睛就亮了起來，連忙將他拉到三樓。這是臨江閣最安靜的地方，平日里只接待重要客人。

“國公爺，”周掌柜左右張望，確定四下無人，才壓低聲音說道，“夫人提出改變臨江閣生意的事，您考慮得如何？”

“細作的事要先處理。”楚笒霄在靠窗的位置坐下，隨手拿起茶杯。

“不是不是，”周掌柜激動地搓著手，“是改行的事啊！您想想，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廚子不行，可要請新廚子又牽扯太多...”

他說著，忽然話鋒一轉：“其實夫人真的很不錯，聰明能干，跟傳言中完全不一樣。這兩天她提出了好幾個建議，都很有見地。”

楚笒霄眉頭一皺：“所以，你覺得她會告我輕薄不軌，是有原因的？”

“這個...”孫掌柜趕緊縮了縮脖子，戰戰兢兢地追問，“國公爺，您當時...真的沒有...”

楚笒霄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，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。

“會不會是喝醉了不記得了？”周掌柜試探著說，“有些人酒后...”

“我那天在執行皇差，旁邊站著幾個同事，如何能喝酒？”楚笒霄冷聲打斷他。

“那...”周掌柜撓了撓頭，“會不會是夫人仰慕國公爺，又聽說您不近女色，所以...”

楚笒霄站起身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周掌柜：“掌柜的是在說，她故意誣陷我？”

周掌柜連連擺手：“不敢不敢，我就是隨口一說。”他擦了擦額頭的汗，“不過夫人確實很有經商頭腦，這兩天她...”

“夠了。”楚笒霄打斷他，“臨江閣的事，我會考慮。至于其他的，你最好別多嘴。”

周掌柜訕訕地笑了笑，不敢再說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