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門可羅雀的臨江閣
- 妾欲獨美,將軍莫強求
- 山野的木耳
- 2340字
- 2025-05-07 19:36:29
站在一旁的婆子丫鬟們低著頭,不敢抬眼看這場爭執。她們心知肚明,這位二夫人雖是武將之女,能征善戰,但在這后宅爭斗中卻是個生手,竟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。
倒是這位趙小姐,年紀輕輕卻已經把這一套玩得爐火純青。從進門那天起,就沒人敢小覷她。
李嬤嬤見勢不妙,連忙跪下,額頭貼地:“二夫人恕罪!都是奴婢的錯,昨日二夫人吩咐的事情,奴婢聽岔了,以為是不讓廚房給芳菲院送飯,才擅自去通知的。”
衛琉心中一松,總算有人給自己找了臺階。她瞥了眼李嬤嬤,感激道:“罷了,念在你為這府里鞍前馬后這么多年,這次就算了。以后仔細著點。”
“是,二夫人。”李嬤嬤磕了個頭,緩緩起身,退到一旁。她的額頭已經磕得通紅,但面上卻看不出絲毫痛楚。
院中的空氣凝滯了片刻。
楚二夫人就冷冷開口:“好一個巧舌如簧的小娘子。既然你這么能說會道,不如去管管鋪子。”
趙傾洛心中一動,面上卻裝作為難:“這...不太好吧?”
“有什么不好的?”楚二夫人冷笑,“你不是很會說話嗎?正好去管管那些掌柜。”
趙傾洛低著頭,手指絞著衣角:“可是...我從沒管過鋪子...”
“沒管過就去學!”楚二夫人厲聲道,“從明天開始,你就去臨江閣當掌柜。要是出了什么差錯,看你怎么交代!”
她看著趙傾洛那張平靜的臉,心中怒火更盛。這個小丫頭,仗著有趙家撐腰,竟敢如此放肆!于是又冷聲道:“還有,既然你這么能干,那以后芳菲院就自己開火吧。”
“嬸母說錯了,”趙傾洛輕聲道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上的暗紋,“不是晚輩想自己開火,是您逼晚輩自己開火。”
“至于為何不去聽雨軒問,是晚輩不想讓這些瑣事打擾了老夫人養病。”
這話說得滴水不漏,既點明了衛琉的刁難,又擺出一副孝順的姿態。
衛琉被這話氣得臉色發白,胸口劇烈起伏:“你...你這是在指責我?”她深吸一口氣,冷笑道:“說得冠冕堂皇,你當初用那種下作手段強嫁進來時,怎么不想想會給兩家帶來什么后果?”
這話一出,院中頓時鴉雀無聲。連風都似乎停止了流動,樹葉也不再沙沙作響。
丫鬟們紛紛豎起了耳朵。這可是個大瓜,關于趙小姐如何進門的傳言,一直是府中茶余飯后的談資。
趙傾洛低下頭,月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,“...我確實后悔了。”
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。就連衛琉也一時語塞,顯然沒料到她會這么說。
片刻后,衛琉氣極反笑:“后悔?現在說后悔?楚家和趙家的關系都快鬧僵了,笒霄的名聲也毀了,你一句后悔就想揭過去?”
“對不起。”趙傾洛輕聲說。
除了這干巴巴的道歉,她實在不知該說什么。即便她因那個“夢”而悔悟,但誣陷楚笒霄、讓父親向國公府施壓的確是她親手所為。
那些不堪的往事像潮水般涌來。她記得自己是如何設計陷害楚笒霄,又是如何利用父親的權勢,逼迫國公府答應這門親事。那時的她,只想著要得到心上人,卻不顧及會給兩家帶來多大的傷害。
衛琉冷冷地看著她:“既然你已經是國公府的人了,那就該承擔起責任。楓華的身體一直都很不好,你務必做好一個兒媳婦的責任。”
“好。”趙傾洛毫不猶豫地答應了。
這次,她要親自面對一切,不能再讓父母為她承擔。她知道,這或許是衛琉給她的懲罰,但也是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。
第二天一早,一行人便出發前往長安街。
馬車在街道上緩緩前行,車簾隨風輕擺。趙傾洛透過簾縫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景,心中思緒萬千。
街上行人如織,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。各色店鋪鱗次櫛比,有綢緞莊、首飾鋪、茶樓酒肆,處處彰顯著這座京都的繁華。
終于,馬車在一座三層酒樓前停下。
這是一座頗有年頭的建筑,朱紅色的門楣已經褪色,墻壁上的彩繪也顯得斑駁。酒樓雖地段極佳,卻顯得有些陳舊,在周圍富麗堂皇的店鋪中格外突兀。
“就是這里了。”衛琉掀開車簾,率先下了馬車。
“快些下車吧,別耽誤時辰。”楚二夫人的聲音透著幾分不耐煩,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趙傾洛提起裙角,小心翼翼地跨出馬車。
臨江閣巍然矗立,朱紅色的門楣上懸掛著金漆描邊的牌匾,“臨江閣”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趙傾洛抬頭望著這座建筑,心中百感交集。
推開雕花木門,酒樓內出乎意料地冷清。幾個閑著的小二正百無聊賴地擦拭著桌椅,掌柜站在柜臺后翻看賬本。見到楚二夫人一行人進來,他們立刻打起精神迎了上來。
趙傾洛趁機打量這座名為臨江卻不臨江的酒樓。朱漆雕花的樓梯扶手上落了一層薄灰,墻上掛著的字畫略顯陳舊,空氣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檀香氣息。
當年楚家先祖隨先帝征戰,每當戰事稍歇,便佇立江邊,遙望對岸,期盼援軍到來。待到天下平定,開國皇帝論功行賞,封楚家先祖為鎮國公,賜下這座酒樓。
而楚家先祖不似其他功臣,不愿歌功頌德,反倒念著戰場上逝去的袍澤。他將酒樓取名“臨江”,用以紀念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。更難得的是,這里收留的都是些殘疾的將士、無家可歸的老兵。這些往事,還是她回門那日大嫂說與她聽的。
“周掌柜,今日怎地如此冷清?”楚二夫人蹙眉問道,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大堂。
那周掌柜生得魁梧,若不是一身掌柜打扮,活脫脫是個武將。他站在那里,一只手不自在地摸著后腦勺,另一只手握著算盤,支支吾吾道:“這個...今日確實...”
趙傾洛看著這位老實巴交的漢子,心頭猛地一痛,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。前世里,正是她害得這位忠厚的掌柜慘死獄中。那時她不懂事,被人慫恿要換掉這些老人,結果鬧得人心惶惶。后來又有人在她耳邊進讒言,說何不趁機除掉周掌柜。
她當時只道是關他幾日,誰知那獄卒用刑太重,這位硬骨頭的漢子寧死不屈,最后活活被打死在牢里。想到這,趙傾洛心口絞痛難忍,她悄悄深吸一口氣,不敢再看周掌柜那張憨厚的臉。
“這位,咱們府上那位新晉的國公夫人,趙學士的女兒趙傾洛。”衛琉高聲介紹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炫耀。
整個大堂瞬間寂靜,連茶盞落在桌面的輕響都清晰可聞。
京都的風言風語總是傳得飛快。
趙傾洛這個名字,在權貴圈子里幾乎成了“不學無術”的代名詞。每每提起,總少不了一番嘲笑和議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