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內一時陷入沉默，檀香裊裊升起，更添幾分壓抑。

楚笒霄站在窗邊，月光透過窗欞，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他沉默片刻，最后無奈地長嘆一口氣，“以后與趙傾洛周旋，切記別動手。就算忍不住，也不能留下把柄?！?

衛琉眼睛一亮，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，“你是說...只要不留證據，我想怎么收拾她都行？”

楚笒霄抿唇不語，轉身走向書案，隨手翻開一本書冊。

“笒霄！”章氏急道，“你這是說的什么話！她再不好，也是名正言順的國公夫人，咱們不能太過分了?！?

衛琉笑著走到章氏身邊，“大嫂，你還不明白嗎？那位趙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，若是由著她胡來，國公府還有安寧日子過？”

章氏張口欲言，卻無言以對。她想起前幾日趙傾洛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，又想起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，心中不由得一陣煩悶。

“大嫂，你別擔心，”衛琉拍了拍章氏的手，“我自有分寸。那丫頭不過是仗著有個當學士的父親，才敢這般囂張。咱們慢慢來，總有她服軟的時候。”

另一邊，趙傾洛離開聽雨軒后，在月色下緩步而行。她抬手擦干了臉上的淚痕，那點眼淚還是她掐著大腿擠出來的。

“小姐，”張嬤嬤跟在她身后，心疼地說道，“您別難過，楚二夫人實在太過分了?！?

“嬤嬤，”趙傾洛突然停下腳步，仰頭望天，“今晚的月色真美?！?

張嬤嬤哪有心思賞月，急道：“小姐沒事吧？”

“我是故意去找罵的，有什么可難過的？”趙傾洛轉過身，月光下的笑容帶著幾分狡黠，“她罵得痛快，我還學了幾句，以后也能用上?！?

張嬤嬤松了口氣，見小姐確實不似作偽，但還是忍不住擔憂，“可是小姐，府里下人不肯幫忙搬東西，該如何是好？”

“找學士府的車夫來幫著弄，給些賞錢就是。”趙傾洛繼續往前走，腳步輕快，“咱們明天出門弄輛獨輪車玩玩，以后自己用。芳菲院有個小廚房，收拾出來自己做飯。再讓母親送幾個丫鬟來...”

她一邊說著安排，一邊往府門口走。月光下，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堅定。

回到房中，打發走丫鬟，趙傾洛擺好兩盞燈，取出《周髀算經》細細研讀，手中的算盤珠子噼啪作響。

夜深了，府中漸漸安靜下來。楚笒霄還在燈下批閱公文。他抬頭望向窗外的月色，思緒不由得飄向那個倔強的身影。

衛琉回到自己院子，正在和丫鬟商量明日該如何為難趙傾洛。她太了解這種仗著家世的小姐了，不給點教訓，怎么會知道什么叫規矩？

而此時的趙傾洛，已經在書案前趴著睡著了。月光透過窗紗，灑在她的臉上，顯得格外安詳。算盤和書冊散落一旁。

晨光熹微，露珠未干。

張嬤嬤早早來到小姐房前，推門而入。昨夜臨走時小姐還在讀書，她擔心了一整晚，果然不出所料——趙傾洛還在案前。

燭火已然燃盡，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女子身上。她的發髻散開，烏黑的秀發如瀑般傾瀉而下，與身上火紅的嫁衣相得益彰，更襯得那張小臉愈發白皙如玉。纖細的手指輕搭在書頁上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，像是在與困意抗爭。

“小姐...”張嬤嬤輕聲喚道，聲音里滿是心疼。

趙傾洛猛然驚醒，下意識抬眼望向窗外，這才發覺天已大亮。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，案前的書本已經翻過大半。

“您這是要把身子熬壞了。”張嬤嬤快步上前，將散落的長發攏到一旁，“學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您該去歇息了?！?

“嬤嬤，給我準備些濃茶吧。”趙傾洛搖搖頭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，“我還得再看會兒。”

張嬤嬤欲言又止，最終只是嘆了口氣，轉身去準備茶水。

待張嬤嬤離開，趙傾洛站起身來，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。她推開窗，讓清晨的涼風吹散些許倦意。

院中的海棠開得正好，粉白的花瓣上還沾著晨露，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光芒。

她的思緒不由得飄向昨夜的夢境。夢中的自己，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，整日只知吃喝玩樂。直到嫁入鎮國公府，與楚二夫人結下梁子，這才嘗到苦頭。

楚二夫人以管理鋪子為由，將她困在府中。她不服氣，搬出娘家撐腰，卻不想正中對方下懷。那場景歷歷在目：楚二夫人當著京都眾貴婦的面，指責她身為主母卻不理家務，只顧玩樂。眾人紛紛指責，連帶著母親也受了羞辱，一病不起。

“小姐！”綠蘿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，“您怎么這么早就起了？”

春雨跟在綠蘿身后，看到趙傾洛憔悴的面容，不由得驚呼：“該不會...一夜未睡吧？”

“不必擔心，我困了自會去睡?！壁w傾洛淡淡一笑，轉身走向廊下的軟榻。

“姑娘要不要吃點早飯？奴婢這就去取。”綠蘿關切地問道。

趙傾洛望向府內廚房方向，眉頭微蹙。她記得夢中的情形，楚二夫人處處刁難，連早膳都不曾讓人送來。“恐怕今日廚房不會給我們準備早膳，麻煩你們去查探一下情況。若是沒有，就出府買些回來?！?

兩個丫鬟對視一眼，快步離去。沒過多久，張嬤嬤端著熱茶而來。趙傾洛接過，輕抿一口，感受著茶水的溫度。

“嬤嬤，今日務必要把小廚房收拾出來，晚膳前必須能用。”她吩咐道。

張嬤嬤應聲而去，趙傾洛獨自站在廊下，目光落在遠處的海棠樹上。又想起夢中那個被寵壞的自己，那時的父母，將全部的疼愛都給了這個老來女，卻不知過分的溺愛，反而害了她。

直到在國公府吃了大虧，父母才驚覺自己的錯誤。可那時，她已成了京都最令人詬病的紈绔女子...

綠蘿和春雨很快回來，果然如她所料，廚房并未準備她們的早膳。

“小姐，要不要奴婢們出去買些包子回來？”春雨小聲問道。

趙傾洛搖頭，“不必了，讓張嬤嬤準備些點心應付著。”她站起身，“去把我的賬冊拿來?！?

待丫鬟取來賬冊，趙傾洛坐在案前仔細翻看。這些都是她這些日子抄錄的賬目，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。她要做好萬全準備，絕不能讓夢中的悲劇重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