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里只剩下兩個收銀員，正是一天中最清閑的時候?？諝庵袕浡唤z詭異的氣息。

“聽說最近觀賞魚市場不太平?！标愱柇h視四周，“想來問問情況。”

中年人冷哼一聲：“市場有市場的規則，外行人最好不要插手?！?

“規則？”陳陽笑了，“壟斷市場，哄抬物價，這就是你說的規則？”

“你！”中年人臉色一變，“不知天高地厚！”

就在這時，店門被推開，走進來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。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T恤，胸前印著店鋪的LOGO。

“老板?！睘槭椎哪腥丝戳岁愱栆谎郏靶枰覀儙兔?？”

中年人擺擺手：“不用，我跟這位朋友聊聊天。

”走吧去辦公室談談吧“說著中年人向身后走去。

陳陽抱著虎珊，跟著馬威走進一間不大的辦公室。陽光透過半開的百葉窗，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
辦公室正中擺著一個巨大的魚缸，水波蕩漾間，一條紅黃相間的鯽魚正悠然自得地游動。魚鰭輕擺，尾巴微微搖曳，看上去平平無奇。這種魚，在陳陽眼里再熟悉不過，平時都是拿來喂碧雁遠雁的。

”咦？“虎珊趴在魚缸邊，小手貼在玻璃上，好奇地看著里面游動的鯽魚。

陳碧妍也注意到了這條魚，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。作為觀賞魚店的老板，她對魚類有著獨特的審美，這條普通的鯽魚在她眼里實在不值一提。

”怎么樣？“馬威站在魚缸旁，臉上帶著幾分得意，”這魚可是我親自釣的。養著挺好，要是哪天沒飯吃，還能煮碗魚湯。總比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玩意強?！?

陳陽嘴角微微上揚，這人倒是有趣。不過想到今天來的目的，他很快收斂了笑意。

”請坐?！榜R威做了個手勢，示意三人坐下。他從辦公桌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套茶具，動作熟練地泡起茶來。

清香的綠茶很快飄滿了整個房間。茶水清澈見底，雖然不是什么名貴茶葉，但很是新鮮。陳陽抿了一口，點頭道：”不錯，完全對上了咱們普通人的胃口?！?

”這些都是我親手從山里淘來的?！榜R威放下茶壺，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，語氣中帶著幾分隨意，”做工雖然粗糙，但我喜歡這個味道。說說吧，二位今天來是......“

陳陽將虎珊抱在腿上，笑著說道：”我是農民，實話全都擺在臺面上。主要是小妍這邊遇到些問題，想請教一下?！?

”哦？“馬威端起茶杯，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，”你們是哪家店的？“

陳碧妍坐直身子，將自己店里的情況簡單說明。馬威聽完，臉上沒什么表情，顯然這種小店在他眼里不值一提。

”你們是趙升那邊的？“馬威放下茶杯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視，”這種事應該找他才對?！?

”我們已經去過趙升那里了。“陳陽直視著馬威，語氣平靜，”就想知道，為什么你們不給我們發貨。“

馬威靠在椅背上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：”最近風暴多，上游貨源出問題，小店暫時拿不到貨?！?

陳陽心中冷笑。什么風暴不風暴，不過是想抬價罷了。這世道，永遠是大魚吃小魚，弱肉強食。

辦公室里安靜了片刻，只有魚缸里的水泵發出輕微的嗡嗡聲。

”多謝老板解惑。“陳陽抱起虎珊站起身來，”您說得對，鯽魚確實比觀賞魚實在，至少能填飽肚子。“

出了門，陳碧妍有些著急：”就這么走了？要不再談談？現在店里的存貨撐不了多久了。“

”還需要廢話那么多嗎？“陳陽搖頭，目光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”他們就是想漲價，你以為說幾句好話就能讓他們改主意？“

”那怎么辦？觀賞魚本來利潤就薄......“陳碧妍咬著嘴唇，眼中閃過一絲焦慮。

陳陽拿出手機，撥通了一個號碼：”我試試找人幫忙。實在不行，我可以幫你養些淡水觀賞魚?！?

電話接通后，陳陽簡單交談幾句，轉頭對陳碧妍說：”走，帶你見個人?！?

車子駛入一處類似苗圃的地方，遠遠望去，一棟灰白相間的辦公樓矗立其中，周圍是大片的水塘和溫室大棚。

”這是哪里？“陳碧妍好奇地張望著四周。

”待會你就知道了?！瓣愱枲恐⑸旱氖?，穿過長長的走廊，來到一間辦公室前。

辦公室里，一位頭發斑白的老者正在翻看文件。見到陳陽，他立即笑著起身：”難得啊，你可是我們請不動的人物?！?

”江所長?！瓣愱栃χ蛘泻簦边@是我女兒虎珊?！?

小丫頭乖巧地叫了聲：”江爺爺好?！?

江濤從抽屜里拿出一瓶果汁遞給虎珊，笑容和藹：”這次來是為了什么事？“

陳陽將情況簡單說明，江濤立即在便簽上寫下一個電話號碼：”這事好辦，我讓他給你們最低價。這個渠道的貨源很穩定，質量也有保證?！?

出門后，陳碧妍還沒回過神來：”這就解決了？江所長是......“

”解決是解決了。“陳陽打斷她的話，”不過這個電話號碼，你還是交給馬威吧?！?

”為什么？“陳碧妍不解地問道，”我們直接用這個渠道不是更好嗎？“

”最便宜的不一定最好?！瓣愱柨粗h處的水塘，語氣平靜，”每個人都該清楚自己的位置。你現在的規模，還是和馬威合作比較合適?！?

重新回到馬威的店里，馬威的態度已經完全不同。那條普通的鯽魚依舊在魚缸里悠然游動，但此時的氛圍卻截然不同。

”陳小姐，我聽說你那兒有條水晶蠑螈養得不錯？“馬威給陳碧妍倒了杯新茶，語氣溫和了許多，”不如我們好好談談合作？“

陳陽抱著虎珊，默默喝著果汁，看著陳碧妍和馬威談生意。陽光依舊透過百葉窗灑在地板上，斑駁的光影隨著時間緩緩移動。

有時候，生意本該很簡單。只是當雙方地位不對等時，才會變得復雜。這就是社會，每個層面的人，都該和對應層面的人打交道。

看著談判桌上漸漸明朗的局勢，陳陽心中暗自點頭。他讓陳碧妍回來找馬威，而不是直接用那個最便宜的渠道，就是希望她能在合適的位置上穩步發展。

夕陽西下，馬威的辦公室里，那條普通的鯽魚依舊在游動，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。而在談判桌上，一份新的合作協議正在逐漸成型。

陳陽抱著已經睡著的虎珊，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。在這個世界里，每個人都在尋找著自己的位置，就像那條鯽魚，在屬于自己的水域里安然游動。

不是所有的魚都要游向大海，有時候，一個小池塘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。這個道理，他希望陳碧妍能夠明白。

談判結束時，天已經完全黑了。馬威親自送三人到門口，臉上的笑容比之前真誠了許多。陳碧妍拿著新簽的合同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。

回去的路上，陳碧妍忍不住問道：”陳陽，你是怎么認識江所長的？“

”以前的一些緣分吧。“陳陽笑了笑，沒有多說。

車子駛入夜色中，遠處的城市燈火通明。每個人都在這片燈火中尋找著自己的方向，就像那條普通的鯽魚，在自己的世界里安然游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