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昭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敗了。
方才的幾次交手,她的長劍已經(jīng)在木棍上劈砍數(shù)次,卻連一道痕跡都未能留下。這完全違背了她的認知——任何木料在精鋼利刃下都應當一擊即碎。
“這木棍...”端昭目光緊盯著柳婉婉手中看似普通的木棍,眉頭深深皺起。東陵王對這個女人如此維護,怎么可能只給她一根尋常的樹枝?定是暗藏玄機。
“呵,”端昭冷笑出聲,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,“東陵王給你的寶貝倒是不錯,這木棍怕是有些來歷吧?”
柳婉婉聞言,停下了腳步,眉頭微挑。這根木棍不過是方才從營地隨手取來的建營木柱,可端昭卻偏要往神兵利器上想。
周圍的士兵聽聞此言,頓時議論紛紛?;鸢训墓饷⒃谒麄兡樕咸鴦?,映照出或疑惑或憤怒的表情。
“這不公平!”有人高聲喊道。
“用寶物對付普通兵器,算什么本事?”另一個聲音緊隨其后。
更多的質(zhì)疑聲此起彼伏:“就是,有本事用一樣的武器!”
柳婉婉聽著這些質(zhì)疑聲,嘴角勾起一抹譏諷。她手腕一抖,木棍劃過一道優(yōu)美的弧線,“咔嚓”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。
木棍應聲而斷,呈現(xiàn)出鋸齒狀的裂痕。斷裂的木棍被她隨手一拋,落入人群之中。
有士兵連忙拾起查看,借著火光仔細端詳,發(fā)現(xiàn)確實只是普通木料,頓時啞然。周圍的議論聲戛然而止,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。
端昭臉色一白,顯然沒料到自己猜錯了。她用力攥緊拳頭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
柳婉婉轉(zhuǎn)身欲走,
卻聽端昭暴喝一聲,從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,朝柳婉婉的后心刺去。
“小心!”柳紫等人驚呼。
然而柳婉婉卻不慌不忙,以斷棍格擋,動作行云流水。木棍與匕首相接的瞬間,她順勢一推。
“嗖”的一聲,木棍破空而出,正中端昭腹部。這一擊看似輕巧,實則暗含巧勁。
端昭悶哼一聲,踉蹌后退。她的面色因疼痛而扭曲,冷汗順著額角滑落。
就在此時,更令人震驚的一幕發(fā)生了。木棍落地后,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,柳婉婉伸手一招,木棍竟憑空飛回她手中。
“妖法!”不知是誰驚呼出聲。
“這是邪術!”更多的聲音隨之響起。
司紫冷聲道:“這是內(nèi)力操控之術,你們這些粗鄙武夫懂什么?”她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不屑。
端昭捂著腹部,只覺丹田氣息紊亂。她從未想過內(nèi)力竟能如此運用。在她的認知里,戰(zhàn)場廝殺,唯有蠻力可取??裳矍斑@一幕,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。
柳婉婉把玩著木棍,眼中帶著幾分戲謔:“端將軍,要不要認輸?”
這句話無異于火上澆油。端昭雙目赤紅,怒吼一聲:“休想!”她拔劍再攻,劍招大開大合,勢大力沉。每一劍都帶著呼嘯風聲,仿佛要將眼前人劈成兩半。
然而柳婉婉的身形卻如同柳絮一般,在劍光中輕盈閃避。她的動作看似隨意,實則每一步都恰到好處,總能在最危險的時刻避開要害。
周圍的士兵看得目不轉(zhuǎn)睛。這哪里是打斗,分明是單方面的戲耍。
待端昭氣息漸亂,柳婉婉才真正出手。一棍擊落長劍,緊接一腳將端昭踹飛。動作行云流水,毫無拖泥帶水。
端昭重重摔在地上,口中溢出鮮血。她想要爬起來,卻發(fā)現(xiàn)四肢仿佛不聽使喚。
柳婉婉手中木棍旋轉(zhuǎn)如輪,突然爆裂開來。無數(shù)木屑如暴雨般襲向端昭。在場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,待看清時,端昭身上的戰(zhàn)袍已布滿細密劃痕。
最驚人的是,她頸間一道血痕,深淺恰到好處。若再深一分,便是致命傷。這等精妙控制,令在場所有人震驚。
原本以為會是一場龍爭虎斗,卻不想如此快便分出勝負。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,端昭竟連柳婉婉的衣角都未曾碰到。
司紫走上前來,居高臨下地看著端昭:“現(xiàn)在,你還覺得她是靠東陵王的庇護嗎?”
端昭咬緊牙關,眼中滿是不可置信。這樣的武功,這樣的身手,簡直聞所未聞。
記得和離時,秦哥曾說過柳婉婉能摘葉傷人,當時她還覺得可笑,如今親身體會,只覺得心頭被一把無形的利刃狠狠刺中。嫉妒如同千萬只螞蟻,瘋狂啃噬著她的心。這場比試,她輸?shù)锰?,太狼狽。
“端昭!”秦東陽快步上前,扶住搖搖欲墜的她,“傷得重不重?”
她緊緊抓住秦東陽的手腕,勉強支撐著站起來。胸口劇痛難忍,眼淚在眼眶中打轉(zhuǎn)。恥辱感如潮水般涌來,但比起恥辱,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,從此以后,她在西陲再立多少軍功,都將被這一敗徹底掩蓋。
更可怕的是,燕國第一女將的稱號,將永遠與她無緣。
四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此起彼伏,可她耳中只剩下嗡嗡作響。有人在喝彩,有人在議論,更有人開始高呼柳婉婉的名字。這些聲音像是無數(shù)把利刃,一下又一下地剜著她的心。
蕭如雪站起身,將梨花槍扔還給柳婉婉,聲音中帶著內(nèi)力傳遍全場:“金甲軍依舊由柳將軍統(tǒng)領,至于端將軍違抗軍令一事,待戰(zhàn)后再做處置。”
這一句話,徹底判了死刑。
端昭又是一口鮮血噴出,只覺天旋地轉(zhuǎn)。
柳婉婉卻看都沒看她一眼,只是與東陵王對視,握著梨花槍的手在微微發(fā)抖。方才那一瞬,她差點就真的下了殺手。當木棍在她手中化為碎片時,最尖銳的碎屑,本該直取端昭咽喉。
若不是感受到東陵王凌厲的目光,若不是及時收力,端昭此刻怕是已經(jīng)血濺當場。
對上東陵王深邃的眼神,她心中五味雜陳。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營地里的喧囂漸漸平息,只剩下風聲在耳邊呼嘯。柳婉婉握緊了手中的梨花槍,槍身上的寒光閃爍,映照出她復雜的神色。
“喂,發(fā)什么呆?”司紫一把摟住她的肩膀,“你贏了!”
柳婉婉勉強扯出一抹笑容:“這不是意料之中嗎?!睂Ω抖苏堰@種級別的對手,她怎么可能會輸?
可是贏了又如何?這場比試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。她看著端昭狼狽的模樣,心中沒有半分快意。
將士們漸漸散去,只留下幾個親兵在收拾戰(zhàn)場。端昭被秦東陽扶著離開,背影顯得格外蕭索。柳婉婉站在原地,久久未動。
東陵王走到她身邊,低聲道:“下手太重了?!?
柳婉婉垂下眼簾:“我知道。”
“她不會善罷甘休?!?
“我也知道。”柳婉婉抬起頭,目光堅定,“但有些事,總要有個了斷。”
這場比試雖然結(jié)束了,但它掀起的波瀾才剛剛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