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婉婉看著翠環(huán)端著銅盆進來，趕緊起身走向梳妝臺，不去理會劉嬤嬤的舉動。她的手有些發(fā)抖，卻還是強迫自己保持鎮(zhèn)定。

蘇嬤嬤看著被褥上的落紅，眼中閃過欣慰。這下可以堵住悠悠眾口了。她快步走到柳婉婉身邊，輕聲安慰：“王妃別擔(dān)心，這都是規(guī)矩?！?

柳婉婉點點頭，開始洗漱。銅鏡中的自己面色微紅，眼底還帶著些許疲憊。今日要去給惠太妃敬茶，她不能露出半點破綻。

“王妃，今日的衣裳老奴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了?！碧K嬤嬤示意丫鬟們將衣物拿上前。

柳婉婉換上了正式的朝服。大紅色的直領(lǐng)對襟衣裳上繡著青鸞與海棠，金銀線勾勒出精美的圖案，每一針每一線都透著華貴。深青色的霞帔上織著祥云鳳紋，金墜子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，發(fā)出細(xì)碎的聲響。

“王妃，請?zhí)ь^。”蘇嬤嬤親自為她戴上鳳釵冠。

精致的鳳冠在燭光下閃爍著點點金光，層層疊疊的流蘇隨著她細(xì)微的動作輕輕搖晃，襯得她愈發(fā)明艷動人。額前的碎發(fā)被細(xì)心地梳理整齊，鬢角處別著一支金釵，更添幾分貴氣。

“王妃，您別動?！贝洵h(huán)小心翼翼地為她整理著衣襟，手指微微發(fā)顫，生怕弄皺了這件價值千金的朝服。她的眼眶微紅，似乎想說什么，卻又咬著唇忍住了。

柳婉婉輕輕頷首，任由丫鬟們忙碌。她的目光落在銅鏡中自己的倒影上，只覺得鏡子中的人陌生又熟悉

外間傳來一陣窸窣聲響，隱約能聽見蕭如雪在喚秦總管。他低沉的聲音透過屏風(fēng)傳來，帶著幾分不耐煩：“這朝服當(dāng)真繁瑣?！?

柳婉婉抿唇一笑，想象著他此刻大概也在被下人們團團圍住。那個平日里威嚴(yán)的王爺，此刻怕是也不得不耐著性子讓人服侍。

“王妃，”蘇嬤嬤拿著胭脂走近，眼中滿是慈愛，“該上妝了?！?

“嗯?！绷裢耖]上眼，任由蘇嬤嬤在她臉上輕輕掃過。胭脂的清香縈繞在鼻尖，帶著幾分安神的味道。

待睜開眼時，鏡中人已是另一番模樣。淡掃的眉峰如遠(yuǎn)山含黛，略施的脂粉更襯得肌膚如玉，一顰一笑間盡顯貴氣。只是那雙眼睛，依舊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。

“樂兒可醒了？”柳婉婉突然想起小家伙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擔(dān)憂。

“樂環(huán)在照看著呢，小公子還在睡?！贝洵h(huán)連忙回答，“昨晚鬧得太晚就睡得很沉，一直沒醒?！?

柳婉婉這才稍稍放下心來。她抬手輕輕碰了碰額前的珠釵，心中暗自盤算著待會見惠太妃時該如何應(yīng)對。

“王妃，該戴玉佩了。”一旁的丫鬟捧著一個紫檀盒子走上前來。

柳婉婉看著盒中那枚翠綠的玉佩，眸光微閃。這是蕭如雪昨日親手為她戴上的，說是家傳之物。只是這玉佩的來歷，恐怕也不簡單。

待一切妝扮停當(dāng)，柳婉婉緩步走出內(nèi)室。裙擺拖地，步步生蓮，舉手投足間盡顯王妃風(fēng)范。

蕭如雪已在外間等候。他佩戴九級華冠，一身青色五章朝服襯得他愈發(fā)挺拔。肩上龍紋栩栩如生，腰間玉佩隨步伐輕晃，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碰撞聲。

四目相對的瞬間，兩人都愣了一下。昨夜的纏綿仿佛被這一身正經(jīng)的朝服遮掩，反倒讓彼此都少了幾分尷尬。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。

蕭如雪伸出手，目光柔和：“夫人?！?

柳婉婉自然地將手放了上去，觸及之處傳來一陣溫?zé)?。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薄繭，那是常年習(xí)武留下的痕跡。

“走吧?！笔捜缪┑吐暤?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寵溺。

身后傳來蘇嬤嬤的抽泣聲，“老奴本說不哭的，可是...”她用帕子擦著眼角，“王妃從小就在老奴眼皮子底下長大，如今...”

柳婉婉回頭看了眼這位照顧自己的老人，心中一暖。這些年來，若不是蘇嬤嬤的悉心照料，她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。

剛走到院門，就見孟先陽匆匆趕來。他額頭上還帶著細(xì)密的汗珠，顯然是一路小跑過來的。

“王爺，王妃?！泵舷汝柹裆?，欲言又止。

“怎么了？”蕭如雪蹙眉。

孟先陽低聲道：“嫁妝清點時發(fā)現(xiàn)，少了幾顆南珠...”他看了眼柳婉婉，似乎有些為難。

“說?！绷裢竦?。

“調(diào)查發(fā)現(xiàn)，是惠太妃拿了給了大長公主。”孟先陽嘆了口氣，“劉嬤嬤親手交的，侍衛(wèi)都看見了?！?

蕭如雪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，眼中閃過一絲寒意：“母妃這是...”

柳婉婉卻笑了，笑容中帶著幾分諷刺：“原來如此?！彼缇涂闯龌萏鷮Υ箝L公主那份莫名的討好，只是沒想到，連自己的嫁妝都能拿去送人。

“我去處理?！笔捜缪┏谅暤?，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
“不必。”柳婉婉攔住他，纖細(xì)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，“這是婦人家的事，我自會解決?！?

“可是...”蕭如雪還想說什么。

“放心?！绷裢褫p聲道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，“不過在此之前，我們該先去見母妃了?！?

惠太妃正襟危坐在太師椅上，等著這對新人前來請安。那把特意定制的椅子比普通的太師椅要高出半尺，坐在上面俯視他人，更顯威嚴(yán)。

柳婉婉看著那把椅子，心中冷笑。這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啊。只是惠太妃怕是不知道，她早已不是當(dāng)年那個任人拿捏的小丫頭了。

正廳內(nèi)，

柳婉婉跪在地上，目光柔和地望著惠太妃。大廳內(nèi)沉香裊裊，朱紅色的柱子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。她身邊的蕭如雪眼神冷峻，卻也不得不按照規(guī)矩行禮，他的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
廳內(nèi)一片寂靜，只有宮女們輕微的腳步聲在回蕩。

“王妃該向太妃敬茶了?！眲邒叩穆曇舸蚱屏诉@份沉寂，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。

柳婉婉雙手捧起描金茶盞，茶水的熱氣在空中緩緩升騰。她恭敬地遞到惠太妃面前，聲音輕柔：“請母妃用茶。”

惠太妃高傲地端坐在雕花楠木椅上，眼角余光掃過柳婉婉精致的妝容。她故意拖延了片刻，手指輕輕摩挲著椅子扶手，這才接過茶盞。

廳內(nèi)的氣氛愈發(fā)凝重，柳婉婉能感覺到身旁蕭如雪的怒意在不斷攀升。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臂，指尖傳來的溫度似乎讓他稍稍平靜了些。

“賞。”惠太妃輕啜一口茶，語氣里滿是矜持與傲慢。茶盞上的水紋在陽光下泛著細(xì)碎的光。

劉嬤嬤立刻取出一對龍鳳鐲，為柳婉婉戴上。鐲子在她的手腕上發(fā)出清脆的碰撞聲。這對鐲子做工精致，上面的龍鳳紋路栩栩如生，一看就價值不菲，但柳婉婉心里清楚，這不過是惠太妃的一個姿態(tài)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