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 試嫁衣
- 美人袖中握兵符
- 甜莓醬
- 2257字
- 2025-06-04 00:13:29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白茫茫一片。墨神醫(yī)望著飄落的雪花,眼神有些恍惚:“她這二嫁之身,本就不容易。”
“師父,”青燕笑道,“您這是信那些個好兆頭呢?”
“混賬東西!”墨神醫(yī)瞪了他一眼,將人參重重放在藥箱里,“我們這一行,醫(yī)卜星相都得懂一些。更何況...”
他的聲音低了下來,眼中閃過一絲憂慮:“這些年,柳家的遭遇,你也看在眼里。”
青燕不再說話,他知道師父心里裝著事。
內(nèi)堂里安靜下來,只聽得見外頭的風(fēng)聲呼嘯。小學(xué)徒端著熱茶進來,茶香裊裊升起,驅(qū)散了幾分寒意。
墨神醫(yī)望著茶杯出神,往事如潮水般涌來。他一生未娶,把柳家兄妹當(dāng)做自己的孩子。柳家遭難時,他比誰都痛心。如今婉婉無父無母,他更要為她多想。
寧王妃雖然疼愛婉婉,可如今自身難保。魯家雖是外祖家,卻都在邊關(guān),鞭長莫及。魯家的幾個兒郎,大郎早逝,三郎斷臂,七郎戰(zhàn)死。想到這些,墨神醫(yī)心頭一陣酸楚。
“師父,”青燕見他神色不對,輕聲道,“您別太擔(dān)心,婉婉姑娘如今遇到了好人家,王爺待她也不錯。”
墨神醫(yī)擺擺手:“你去準(zhǔn)備些安神的藥材,過兩日送去給婉婉。”
青燕應(yīng)聲而去,腳步聲漸漸遠(yuǎn)了。
墨神醫(yī)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雪花紛紛揚揚,落在窗欞上。他想起多年前,也是這樣一個大雪天,柳婉婉第一次來濟世堂。
那時的她才十歲,小小的身子縮在角落里,怯生生地看著他。
如今十年過去,她經(jīng)歷了太多,卻依然保持著那份善良。
臘月十五這天,京城的雪下得格外大。
柳婉婉站在窗前,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。九天后就是大婚之日,師父和師姐應(yīng)該快到了。只是這場大雪,怕是要耽誤行程。
她抬手輕輕擦去窗上的霧氣,眼中泛起一絲溫柔。有多久沒見到師父和師姐了?以前日子不好過的時候,她不敢回去,怕他們擔(dān)心。
屋內(nèi)炭火正旺,樂兒坐在火盆旁玩著木偶,時不時發(fā)出銀鈴般的笑聲。
柳婉婉轉(zhuǎn)身看向樂兒,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只要能和樂兒在一起,她就知足了。
“姑姑,”樂兒突然抬頭,“等雪停了,我們一起堆個雪人好不好?”
“好啊。”柳婉婉笑著應(yīng)道,“不過要等雪停了才行。”
樂兒歡呼一聲,又低頭擺弄起木偶。柳婉婉看著樂兒專注的小臉,心中一片柔軟。
連日的大雪讓整個院落都披上了一層銀裝,仆從們清掃出的小徑如同蜿蜒的絲帶,在雪地中延伸。積雪壓得枝頭沉甸甸的,偶爾有幾片雪花隨風(fēng)飄落,在空中打著旋兒,最終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。
柳婉婉站在廊下,望著那些被厚雪壓彎的梅枝,心中涌起一絲憐惜。寒風(fēng)吹過,她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斗篷,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幾朵傲然綻放的紅梅上。
“樂兒,我們?nèi)ザ褌€雪人吧。”她忽然轉(zhuǎn)頭對身邊的侄兒說道,聲音里帶著幾分少見的輕快。
樂兒先是一愣,隨即眼睛亮了起來,“好啊好啊!我這就去找工具!”說著,他小跑著消失在廊角。
柳婉婉伸手撥開一枝梅花,積雪簌簌落下,幾朵紅梅也隨之飄落。她蹲下身,將雪團成球,慢慢堆砌起來。雪很新鮮,捏在手里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咯吱聲,冰涼的觸感透過手套傳來,卻讓她感到一絲溫暖。
“姑姑,我找到鵝卵石了!”樂兒氣喘吁吁地跑回來,手里捧著兩塊圓潤的石子,“還有這些樹枝,可以做手臂。”
“好,給它安上眼睛。”柳婉婉笑著接過石子,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按在雪人臉上。
兩人忙活了半晌,一個圓滾滾的雪人便立在院中。柳婉婉解下自己的斗篷,輕輕披在雪人身上,又找來一頂帽子戴上。她后退幾步,欣賞著自己的杰作,嘴角不自覺地?fù)P起。
遠(yuǎn)處的柳綠楓早已支起畫板,筆下勾勒著這溫馨的一幕。他看著小師妹臉上久違的笑容,心中一暖。自他來到國公府,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師妹這般放松的模樣。
“姑娘,少爺,該進屋了,再在外面待著會著涼的。”蘇嬤嬤端著一盞熱茶走來,慈愛地說道。
柳婉婉點點頭,最后看了一眼雪人,這才牽著樂兒轉(zhuǎn)身往屋里走。茶香裊裊升起,驅(qū)散了些許寒意。
時光飛逝,轉(zhuǎn)眼便到了臘月二十。
柳婉婉站在銅鏡前,看著身上那件大紅嫁衣,一時恍惚。金絲繡線勾勒出的云霞翟紋在燭光下流轉(zhuǎn)生輝,霞帔上的龍紋威嚴(yán)肅穆。鏡中的人影似曾相識,卻又陌生得讓她心慌。
“姑娘,讓我給您上個妝。”翠環(huán)拿著胭脂走過來,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。
柳婉婉任由她擺弄,卻在看到鏡中的自己時愣住了。臉上的粉太厚,顯得僵硬生澀,就像一個精致卻沒有生氣的瓷娃娃。
“翠環(huán)啊翠環(huán),你這手藝還不如不化呢。”杜嬤嬤連連搖頭,“快給姑娘卸了重來。這可是大喜的日子,怎能馬虎了事。”
翠環(huán)吐了吐舌頭,有些不好意思地說:“我哪里會這個,平日里都是姑娘自己化的。”
蘇嬤嬤在一旁撫摸著嫁衣上的刺繡,贊嘆道:“這工藝真是絕了,一針一線都透著精氣神。瞧這云紋的走勢,這金線的明暗,就是宮里的繡娘也不過如此了。”
柳婉婉望著鏡中的自己,記憶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上一次大婚。那時母親坐在她身邊,絮絮叨叨地教導(dǎo)她為人媳婦的道理。母親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。
“婉婉啊,要善待公婆,要敬重長輩,要以和為貴。”母親握著她的手說道,“做人媳婦不容易,但只要用心,總能得到長輩的疼愛。”
她也確實這樣做了,在秦府度過的那段歲月,她把母親的話都記在心里。每日天不亮就起來準(zhǔn)備早膳,細(xì)心照料公婆起居,從不與人爭執(zhí)。可最終,這些又有什么用呢?
特別是在家破人亡后,她更是把這些話當(dāng)做圭臬,似乎非得如此,才能告慰母親在天之靈。可如今想來,這些規(guī)矩、這些教導(dǎo),又何嘗不是一種枷鎖?
淚水在眼眶中打轉(zhuǎn),柳婉婉急忙起身,走進內(nèi)堂換下嫁衣。她不愿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,更不愿在這喜慶的日子里想起傷心事。可那些記憶卻如同潮水般涌來,怎么也止不住。
“姑姑?”樂兒擔(dān)憂的聲音從外面?zhèn)鱽恚澳€好嗎?”
柳婉婉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復(fù)心情,“我沒事,就是有些累了。”她的聲音依舊平靜,仿佛方才的失態(tài)從未發(fā)生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