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，他們來到下一個城鎮，馬車停在客棧門前，蕭如雪伸手將柳婉婉扶下馬車。他的動作輕柔而克制，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。

夜色漸深，客棧門前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，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?？諝庵酗h散著淡淡的桂花香，混合著遠處茶肆飄來的茶香，讓人心神微醺。

樂兒站在馬車上，雙手緊緊攥著衣角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懼，像一只受驚的小獸，隨時準備逃離這個陌生的環境。

馬車輕輕晃動，樂兒的身子也跟著搖晃。他深吸一口氣，胸膛劇烈起伏，像是在給自己鼓勁。突然，他猛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，揚起的塵土在月光下閃爍。

樂兒身子微微發抖，但還是堅定地擋在了柳婉婉面前。他用那雙充滿敵意的眼睛瞪著蕭如雪，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。

蕭如雪站在一旁，眉頭微皺，目光在姑侄二人之間來回游移。他能感受到樂兒對自己的敵意，但并未表現出任何不悅。

“樂兒......”柳婉婉輕聲喚道，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哄一個受驚的孩子，“我們進屋說話好不好？”

樂兒回頭看了她一眼，眼中滿是擔憂和不安。月光下，他的臉龐顯得格外蒼白，嘴唇微微顫抖著。

柳婉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感受到掌心下瘦弱的骨架，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?！皼]事的，姑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。”

客棧的房間里，燭光搖曳，在墻上投下跳動的影子。沉香裊裊，驅散了房間里的潮濕氣息。

柳婉婉看著坐在對面的樂兒，心中五味雜陳。曾經那個喜歡追著蝴蝶跑的小男孩，如今已經長大了這么多。他的眼神中少了兒時的天真爛漫，多了幾分滄桑。

“樂兒，你已經長大了?！绷裢竦穆曇粲行┻煅?，“有些事情，姑姑覺得應該告訴你了?！?

樂兒抬起頭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閃爍著淚光。燭光映照在他的臉上，讓那張稚嫩的臉龐顯得格外脆弱。

“滅我們柳家滿門的，是東都的探子?！绷裢竦穆曇粲行┥硢?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生生擠出來的?！爱敃r姑姑以為你也......”

她沒有說下去，只是伸手輕輕擦去樂兒臉上的淚水。那些淚珠滾燙，仿佛要灼傷她的手指。

“你是我們柳家唯一的男丁了。”柳婉婉強忍著淚水，“要記住，我們柳家的男兒，從來都是頂天立地的。”

樂兒用力點頭，眼淚卻流得更兇了。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，在燭光下閃爍著微光。

“至于姑姑和秦東陽......”柳婉婉頓了頓，像是在組織語言，“我們已經和離了?！?

樂兒猛地抬起頭，不可置信地看著她。他的眼睛瞪得很大，嘴巴微微張開，似乎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。

“你今天看到的蕭如雪，是姑姑的未婚夫?！绷裢竦穆曇艉茌p，像是在訴說一個秘密。

看著樂兒驚訝的表情，柳婉婉繼續說道：“他和你祖父一樣，都是為國征戰的大將軍。他收復了西陲，是真正的英雄。”

說到這里，柳婉婉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柔，“而且，是他幫姑姑找到了你?！?

樂兒歪著頭，用手指了指外面，又指了指柳婉婉。他的動作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天真，讓柳婉婉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。

柳婉婉明白他的意思，臉上突然有些發燙。燭光下，她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，像是春日里剛綻放的桃花。

“是的，我們......”她頓了頓，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，“我們是互相喜歡的。”

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，柳婉婉的心跳突然加快了。她想起蕭如雪那張清冷的臉，想起他眼中偶爾閃過的溫柔，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長。

隔壁房間的蕭如雪正在打坐。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，在地上鋪了一層銀白。

柳婉婉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。他本不該偷聽，但卻無法控制自己豎起的耳朵。

當聽到她說“互相喜歡”時，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。那抹笑意在他向來清冷的臉上顯得格外醒目。

他知道這是她為了安撫樂兒而說的謊言。但這個謊言，卻讓他心中泛起一絲甜意，像是喝了一口蜜酒，甜得讓人心醉。

他躺下來，將被子拉過頭頂。在漆黑的被窩里，那抹笑意在他臉上久久不散。

夜色漸深，客棧里漸漸安靜下來。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，和著夜風，在這個不眠之夜輕輕回蕩。

樂兒終于睡著了，他蜷縮在床上，像是一只小貓。柳婉婉輕輕為他掖好被角，看著他安詳的睡顏，心中涌起一陣溫暖。

她走到窗前，推開窗戶。夜風吹拂著她的發絲，帶來遠處桂花的清香。

現在的她，已經和秦東陽和離?，F在的她，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，面對著一個全新的開始。

她想起蕭如雪，想起他的溫柔，想起他的堅毅。這個男人，像一團火，照亮了她黑暗的人生。

但她不敢確定，這是不是愛情。她只知道，每當看到他的時候，心里就會泛起一陣漣漪，就像現在這樣。

隔壁房間的蕭如雪也沒有睡著。他躺在床上，聽著隔壁傳來的細微聲響。他知道柳婉婉還醒著。

他想告訴她，她說的不是謊言。他是真的喜歡她，喜歡她的溫柔，喜歡她的堅強，喜歡她的一切。

但他知道，現在還不是時候。她剛剛經歷了和離，需要時間來治愈。而他，愿意給她所有的時間。

夜色越來越深，月光灑在客棧的屋頂上，為這個不眠之夜鍍上一層銀白。在這個靜謐的夜晚，兩顆心在黑暗中悄悄靠近，卻又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。

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，柳婉婉看著趕車的蕭如雪，不由得蹙眉。他眼底的青黑格外明顯，卻又精神奕奕的模樣，讓人看了不免覺得奇怪。

馬車輕輕顛簸，柳婉婉猶豫片刻，還是開口問道：“王爺昨夜沒休息好？”

蕭如雪回頭看了她一眼，唇角微揚，眼中閃過一絲疲憊，“無礙，趕路要緊?！?

車廂里，樂兒悄悄掀開簾子，偷偷打量著蕭如雪的背影。他小手緊緊攥著簾子邊緣，眼神里帶著幾分好奇，又帶著幾分戒備。

柳婉婉注意到了樂兒的小動作，心里暖暖的。昨夜和樂兒的談話似乎起了作用，孩子對蕭如雪的戒備少了許多。想起昨晚樂兒那雙閃爍著淚光的眼睛，她心里一陣酸澀。

“樂兒，渴了嗎？”柳婉婉輕聲問道，伸手將他摟在懷里。

樂兒搖搖頭，指了指前面的蕭如雪，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，做出吃東西的動作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星星落在了里面。

柳婉婉會意，“想給王爺送點心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