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柳婉婉靠在床頭，回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。

這些天他們一直在趕路。蕭如雪說京城更安全，但柳婉婉知道，對樂兒來說，沒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。那些傷害過他的人還在逍遙法外，而他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后操縱這一切。

第二天一早，樂兒又拿出紙筆，寫下了那些令人心驚的經歷。

被鞭子抽打，被人踹倒在地，被按進水缸里差點窒息...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，狠狠地扎在柳婉婉心上。

那些禽獸不如的人，居然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。

柳婉婉看著紙上的文字，淚水模糊了視線。她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，可惜，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。

蕭如雪已經派人向京城遞了加急折子，將這件事報告給皇上。柳家還有血脈，這對朝廷和錢家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。

但柳婉婉此刻只關心樂兒的身體狀況。這孩子比同齡人矮小太多，像是這兩年都沒有長高。必須盡快找到墨神醫治。

用過早膳后，一行人繼續趕路。

馬車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，不時傳來輕微的顛簸。樂兒緊緊靠在柳婉婉身邊，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一樣。

柳婉婉輕聲哼著小調，是樂兒小時候最愛聽的童謠。樂兒慢慢閉上眼睛，卻始終不肯真正入睡，仿佛在與什么可怕的夢魘抗爭。

路過一片竹林時，馬車突然停了下來。

蕭如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：“前面有人攔路?！?

樂兒立刻驚醒，渾身顫抖，死死抓住柳婉婉的手。柳婉婉將他摟在懷里，輕聲安慰：“別怕，有小姑姑在?！?

車外傳來兵刃相接的聲音，樂兒的身體繃得更緊了。柳婉婉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快得驚人，呼吸也變得急促。

打斗聲持續了一會兒就結束了。蕭如雪掀開車簾：“是一伙山賊，已經解決了?！?

柳婉婉點點頭，繼續安撫著樂兒。直到馬車重新啟程，樂兒才漸漸平靜下來。

這一路上，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幾次。每一次，樂兒都會陷入極度的恐慌。柳婉婉知道，要治愈他的心理創傷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

這天，柳婉婉等到樂兒睡熟，才輕手輕腳地來到蕭如雪的房間。月光從窗欞間灑落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，她的腳步輕得像一片羽毛。

推開房門時，蕭如雪正在案前批閱軍務，燭火映照著他剛毅的側臉。聽到動靜，他抬起頭，目光落在柳婉婉身上。

“王爺?！绷裢駨男渲腥〕瞿菑埌櫚桶偷募垼f到蕭如雪面前，“這是樂兒畫的?！?

蕭如雪接過紙張，原本平靜的面容逐漸變得復雜。紙上歪歪扭扭地畫著幾個人形，其中一個高大的黑影手持長刀，正追趕著幾個小小的人影。畫面雖然稚嫩，卻透著令人不安的恐怖氣息。

“我真的很像那些人販子嗎？”蕭如雪喃喃自語，聲音里帶著幾分苦澀。

燭火搖曳，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柳婉婉站在原地，看著蕭如雪緊皺的眉頭，心中一陣酸楚。

“王爺，樂兒他...經歷過太多可怕的事情。”她輕聲說道，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袖，“那些人販子...他們...”

話未說完，聲音已經哽咽。蕭如雪抬頭看她，目光柔和了幾分。

“我明白。”他放下手中的紙，“我會試著對他溫和些。”

柳婉婉咬了咬唇，走到桌前取下發簪，小心翼翼地挑了挑燈芯。昏暗的房間頓時亮堂了幾分，她的影子在墻上拉得很長。

“王爺，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說明?！彼币曋捜缪┑难劬?，聲音雖輕卻堅定，“樂兒現在離不開我，如果我們要成親，我必須帶他一起入府?！?

蕭如雪注視著她，眼底閃過一絲暖意，“這是自然，本王會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?！?

聽到這個承諾，柳婉婉提著的心稍稍放下，但新的憂慮又浮上心頭。樂兒對蕭如雪的恐懼，該如何化解？

接下來的日子里，蕭如雪開始刻意改變自己的形象。他不再穿著肅殺的鎧甲，而是換上柔和的常服。見到樂兒時，總是刻意放緩腳步，露出溫和的笑容。

然而效果并不理想。每當蕭如雪靠近，樂兒就會像受驚的小獸一般躲到柳婉婉身后，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裙，渾身發抖。

有一次，蕭如雪想給樂兒一顆糖果，男孩卻嚇得直接哭了出來，淚水打濕了柳婉婉的衣襟。

無奈之下，蕭如雪改變策略，開始對柳婉婉噓寒問暖。

“婉婉，清晨寒氣重，多添件衣裳?！彼麑⒆约旱呐L解下，輕輕搭在她肩上。

“路上顛簸，累了就在馬車里休息。”他扶著她上馬車時，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。

柳婉婉很快領會了他的用意，便也配合著回應他的關心。她以為這樣能讓樂兒看到蕭如雪溫柔的一面，卻不想適得其反。

樂兒看向蕭如雪的眼神中，除了恐懼，竟多了一絲敵意。每當蕭如雪靠近柳婉婉，樂兒就會緊緊抓住她的衣袖，小臉煞白，眼中滿是警惕。

柳婉婉很無奈，但她知道樂兒經歷過太多苦難，內心的創傷不是短時間能愈合的。那些人販子給他留下的陰影，像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。

她更擔心的是，如果樂兒一直無法接受蕭如雪，日后在王府該如何自處？惠太妃那邊又該如何交代？

柳婉婉揉了揉太陽穴，這些問題像一團亂麻，讓她愈發頭疼。

而此時的蕭如雪，正坐在房中翻看著樂兒的那張畫，眼中閃過一絲戾氣。那些傷害過樂兒的人販子，他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。

但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讓一個受傷的孩子重新相信這個世界？如何讓他明白，不是所有強者都會傷害弱?。窟@些問題像一把鎖，困住了所有人的心。

第二天一早，柳婉婉剛起床，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嘩。她連忙披上外衣出去查看，卻見蕭如雪正蹲在客棧的院子里，手里拿著一只木雕的小馬。

樂兒躲在廊柱后面，既害怕又好奇地探出頭來。蕭如雪將小馬放在地上，又從袖中取出一只木雕的小兔子。

“這些都是給你的?！彼p聲說道，“你要是喜歡，我還可以再雕?！?

樂兒沒有動，但眼睛一直盯著那些精致的木雕。柳婉婉站在一旁，看著這一幕，心中五味雜陳。既心痛樂兒的遭遇，又感動蕭如雪的用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