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六顆寶石護佑姑娘出嫁,或許真是夫人在天之靈的心愿。”蘇嬤嬤說著,眼圈也紅了。
柳婉婉低頭看著碗中的飯菜,一時食不知味。母親曾說過,六顆寶石象征著六位哥哥的庇護。可如今,父兄都已經不在了。
想到師門,她心中愧疚更甚。自從下山后,她一次都未曾回山拜訪。這些天蕭如雪一直在云岫山,也不知他何時歸來。
當初嫁給秦東陽時,也因要低調行事,未請師門之人。母親說等秦東陽凱旋,再帶他去拜見師父。可惜事與愿違,她與秦東陽有緣無份,而母親也已離世。
“小姐,聽說城中又有新傳言了。”翠環小心翼翼地說道。
柳婉婉放下筷子:“說說看。”
“這次倒不是針對小姐的。”翠環道,“是關于大長公主府的事。”
城中流言依舊沸沸揚揚,只是矛頭從她轉向了華陽郡主,甚至波及到大長公主府。向來嚴密地如鐵桶般的大長公主府,近日竟傳出蕭駙馬納妾的秘事。
說是這些年,蕭駙馬納了二十余房小妾,如今活著的卻寥寥無幾,還都深居簡出。有人說是大長公主善妒所致,也有人說是蕭駙馬本性殘暴。
“小姐,要不要派人去打聽打聽?”翠環問道。
柳婉婉搖頭:“不必。”
她起身走到窗前,看著院中盛開的桂花。微風拂過,落英繽紛,好一派繁華景象。可在這繁華背后,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?
“去準備些點心,明日我要去拜訪幾位故人。”她吩咐道。
翠環應聲退下,杜嬤嬤卻有些擔心:“小姐,這時候出門,會不會不太妥當?”
“無妨。”柳婉婉輕撫手腕上的玉鐲,“母親常說,是非自有公論,無需爭辯。我們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就好。”
夜色漸深,她獨自坐在庭院中,看著滿天星辰。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,京城依舊燈火通明。
這些日子以來,她總是在想,若是母親還在,該多好。可世上沒有那么多如果,她只能獨自面對這紛繁世事。
手腕上的玉鐲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,仿佛母親溫柔的目光。她想起小時候,每當她遇到困難,母親總會說:“我的婉婉要堅強,要記住,無論遇到什么事,都要保持本心。”
第二日一早,柳婉婉便讓人備好馬車。她要先去拜訪幾位母親的故交,這些年來,她們一直默默關照著自己。
“姑娘,馬車備好了。”翠環進來稟報。
柳婉婉整理好衣裳,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。鏡中人眉目如畫,卻難掩疲憊。這些日子的流言蜚語,終究還是在她心上留下了痕跡。
“我們先去杜府。”她對翠環說。
馬車緩緩駛出府門,街上已是一派熱鬧景象。小販的吆喝聲,孩童的嬉鬧聲,還有遠處傳來的梨園曲調,交織成京城特有的晨景。
“聽說昨日又有人在茶樓說起姑娘的事。”翠環小聲道,“說什么秦將軍已經......”
“不必理會。”柳婉婉打斷她的話,“這些話,聽聽就罷了。”
馬車經過一處茶樓,樓上傳來談笑聲。柳婉婉聽見有人提到華陽郡主,又說起大長公主府的事。
“蕭駙馬府上的事,怕是沒那么簡單。”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。
“可不是么,聽說那些小妾,都是被......”另一個聲音壓得很低。
柳婉婉閉上眼,不再去聽。這京城中的是是非非,何時才能了結?她想起母親常說的話:人生在世,難免遇到不如意,但只要心中有光,就永遠不會迷失方向。
馬車在杜府門前停下,門房認出是柳府的車駕,忙進去通報。不多時,杜夫人親自出來迎接。
“婉婉來了。”杜夫人拉著她的手,“這些日子,可還好?”
柳婉婉露出淡淡的笑容:“托夫人的福,一切都好。”
“進來說話。”杜夫人領著她往內院走,“正好我讓人煮了新進的龍井,你來得正是時候。”
陽光透過回廊的雕花窗欞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柳婉婉看著這熟悉的景象,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,那時母親常帶她來杜府做客。
與此同時,華陽郡主回了公主府,一連幾日都悶在屋里不出門。
往日里她最愛在花園里踱步,看著那些嬌艷欲滴的芍藥,聽著池中錦鯉戲水的聲響。如今卻連院門都不愿意邁出半步,整日將自己關在房中,連窗簾都緊緊拉著。
銅鏡前的妝奩凌亂不堪,平日里最愛的胭脂水粉此刻卻顯得刺眼。她隨手一揮,精致的瓷瓶紛紛跌落在地,發出清脆的碎裂聲。
“都是假的,全都是假的!”她狠狠地抹了一把臉,原本精心描畫的眉眼此刻已經花得不成樣子。
她知道外頭那些流言蜚語有多難聽。
“聽說了嗎?華陽郡主被休了。”
“可不是,聽說是因為算計柳小姐。”
“活該!誰讓她那么狠毒。”
“嘖嘖,這下可真是自食其果了。”
前些日子她還在嘲笑柳婉婉,如今輪到自己嘗這苦果。那些曾經對她阿諛奉承的人,此刻卻像躲瘟疫一樣躲著她。
“郡主,用膳了。”貼身丫鬟小聲提醒,托盤上的飯菜早已涼透。
“滾出去!”華陽郡主抄起茶盞砸了過去,瓷器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。
丫鬟嚇得連連后退,茶盞在門框上碎裂開來,茶水濺得到處都是。
“郡主,您已經一整天沒用膳了。”丫鬟顫抖著聲音勸道。
“我叫你滾出去聽不懂嗎?”華陽郡主抓起桌上能抓到的東西就往外扔,“都給我滾!”
外頭的丫鬟們面面相覷,卻沒人敢再進去。
大長公主聽聞此事,也只是冷冷一笑。她坐在書房里,手中的茶盞輕輕晃動,茶水泛起陣陣漣漪。
她現在沒心思管女兒的脾氣,府中小妾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,她正忙著查是誰在背后搗鬼。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,若是被人抖出來,她這個大長公主的位子怕是也坐不穩了。
“去查,給我一個個地查!”大長公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,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。
往日最信任的心腹,如今也成了懷疑對象。她看著跪在地上的下人,目光如刀般鋒利。
“主子,奴婢真的不知道啊。”下人瑟瑟發抖,額頭抵在地上。
“不知道?”大長公主冷笑一聲,“那就去大牢里好好想想。”
華陽郡主本以為在娘家住幾日就能等到紹風侯來接,卻不想等來的是另一個消息。
“郡主,侯府老夫人去國公府向柳小姐道歉了。”
“什么?”華陽郡主猛地站起身,茶杯被帶倒,滾燙的茶水浸濕了她的裙擺,“她怎么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