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妙彩站在陸崢的房門前，手里提著一個精心縫制的包袱，夜色已深，院中只余幾盞昏黃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。她已經在這里站了許久，指節有些發麻，卻遲遲不敢用力叩門。

“大人該不會已經休息了吧？”她低聲嘀咕著，目光不自覺地瞥向房內，窗紙上依稀能看到一點光影。

正當她猶豫要不要改日再來時，身后傳來了腳步聲。陸崢抱著一摞厚重的卷宗從外面回來，月光下，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清瘦。

“大人。”蘇妙彩連忙轉身行禮，“這么晚了還在忙公務嗎？”

陸崢停下腳步，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包袱上，眉頭微微蹙起：“這是什么？”

“啊，這個......”蘇妙彩有些局促地擺弄著手中的包袱，“是給大人準備的一點小心意。”

陸崢沉默片刻，推開房門：“進來說吧。”

書房內燭火搖曳，案幾上堆滿了各類文書。蘇妙彩注意到其中不少都是關于玉峰山案子的卷宗，顯然陸崢一直在為此事操心。

“大人你看，”她將包袱在案幾上攤開，“這是我特意做的出門用的包袱，里面分了好幾個格子......”

她仔細介紹著每個細節，時不時偷瞄陸崢的反應。只見他神色專注地打量著包袱，修長的手指不時觸碰那些暗袋和夾層。

“這里可以放衣物，這邊適合放一些貼身的物件，”蘇妙彩繼續解釋道，“我還特意做了個暗袋，可以放一些重要的文書和銀錢。”

陸崢拿起包袱仔細端詳，月光從窗外灑進來，映在他清俊的側臉上：“做工很細致。”

蘇妙彩心頭一喜，正要說話，陸崢卻突然從案幾上抽出一份名冊遞給她：“你看看這個。”

她接過來一看，是玉峰山近十年來的遷入人口名單。紙張已經有些發黃，但字跡依然清晰可辨。

蘇妙彩的心跳突然加快了。如果那個神秘的女子真的搬到了玉峰山，那她的名字一定在這份名冊上。

她仔細翻看著名單，漸漸皺起眉頭：“大人，我發現一個問題。”

“說。”

“這個案子里的人，年紀都偏大，”蘇妙彩一邊翻看名冊一邊分析，“書凈師太將近六十，明澈四十多歲，就連德妃也已經不年輕了。”

陸崢放下手中的茶盞：“繼續。”

“但是雙溪掌柜說，他聽到的是個溫柔的中年女子的聲音，”蘇妙彩站起身來，在書房里來回踱步，“如果兇手真的是書凈的舊識，年紀應該和她相仿才對。”

燭火在她走動時微微晃動，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影子。

“一個五六十歲的婦人，聲音不可能那么年輕動聽，”蘇妙彩停下腳步，“除非......”

“除非什么？”陸崢的目光緊緊盯著她。

“除非我們一直在找錯人，”蘇妙彩咬著下唇，“兇手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年輕得多。”

陸崢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：“你的意思是，這個案子另有隱情？”

“很有可能，”蘇妙彩重新坐下，“我們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書凈師太的舊識上，可如果兇手是個年輕人，那整個案子就要重新推理了。”

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，映得陸崢的側臉忽明忽暗。這位玄衣司總捕頭緊鎖的眉頭，比她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凝重。

“大人，”蘇妙彩輕聲開口，“您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？”

陸崢放下手中的毛筆，目光落在桌上攤開的卷宗上。那些泛黃的紙張上，密密麻麻記載著三十七年前的命案細節。他緩緩點頭，眼中閃過一絲精芒：“你的推測很有可能。若真是當年那個兇手，年紀未免太大了。除非...”

“除非她有什么神奇的駐顏之術。”蘇妙彩接過話來，嘴角帶著一絲苦笑，“但那就更不可能了。”

在這個時代，想要永葆青春簡直是天方夜譚。

“三十七年......”陸崢的聲音低沉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，“如果是兇手的后人，倒也說得通。無論是親生還是收養，年紀都能對得上。”

這個推測讓案情變得更加棘手。蘇妙彩走到桌前，拿起一份名單仔細查看。原本她以為，通過年齡這個關鍵線索，能將嫌疑人范圍縮小到十人以內。可現在，這個界限被完全打破了。

“從二十歲到六十歲，這范圍也太大了。”蘇妙彩揉了揉太陽穴，眼底浮現出一絲疲憊，“大人，我們得重新制定計劃了。”

夜風從窗外吹進來，吹得燭火忽明忽暗。蘇妙彩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，這個案子遠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得多。

“大人，我們是不是該重新審視一下案件中的細節？”她翻開桌上的卷宗，“比如說，為什么兇手要在這個時候對書凈師太下手？又為什么要用這么特殊的手法？”

陸崢沉思片刻：“你說得對，這些都是我們需要重新考慮的問題。”
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前望著院中的月色：“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去玉峰山，這次一定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。”

蘇妙彩點點頭，收拾好散落的卷宗準備告辭。

陸崢抬頭看了她一眼，忽然合上卷宗站起身：“走吧，去戶部。”

“現在？”蘇妙彩愣了一下，下意識抬頭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。

“不然呢？”陸崢已經披上外袍，邁開步子向門外走去，“案子不等人。”

蘇妙彩連忙跟上，一邊整理衣襟一邊在心里盤算著另一件事。她猶豫片刻，開口道：“大人，我能提個建議嗎？”

“說。”陸崢的腳步沒停。

“夜班加班......”

“要加班費？”陸崢打斷她的話，語氣里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調侃，“可以，但得和破案賞錢二選一。”

蘇妙彩頓時瞪大了眼睛，腳步一個趔趄：“為什么？”

“我這點微薄的官餉實在不夠揮霍。”陸崢語氣平淡，腳步依舊穩健，“自從你來了，光是食堂的補貼就翻了好幾倍。有得有失，很合理。”

蘇妙彩周了周嘴，最終還是把到嘴邊的抱怨咽了回去。秋夜的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，她裹緊了外衣，默默跟在陸崢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