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會繼續進行,絲竹之聲悠揚,歌舞升平。但對蕭清柔來說,每一刻都是煎熬。她小心地斟酌每一句話,既不能顯得太過謙遜,又不能太過鋒芒畢露。
"蕭二小姐對琴棋書畫可有涉獵?"太子又問。
蕭清柔嘴角揚起一抹淺笑:"回殿下,琴棋書畫皆有學過,但都不夠精通。倒是騎馬射箭更得心應手些。"
這番略顯率直的回答引得在座幾位小姐暗暗搖頭。太子卻笑了:"率真可愛,不愧是將門之女。有你這樣的女兒,足見蕭家教女有方。"
皇長孫眼中笑意更深,顯然對父親的反應十分滿意。
堂內一片寂靜,太子的目光不斷在蕭清柔身上流連,眼中滿是驚艷與贊許。
蕭清柔微微欠身,一襲淡青色長裙隨著她的動作輕輕蕩漾,"殿下謬贊,臣女惶恐。"聲音清婉悅耳,不卑不亢。
太子妃坐在軟榻上,纖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白玉荷花,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蕭清柔身上。這個年輕女子不僅容貌出眾,談吐更是不凡。雖說性子略顯鋒芒,但勝在有真才實學傍身。
堂內檀香繚繞,一縷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斜斜照進來,為蕭清柔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。皇長孫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,眸中閃爍著溫柔的光。這才是他的清柔,驕傲而堅強,從容而不失優雅。
梁王世子坐在角落里,手中的茶盞不知不覺已經涼了。他看著蕭清柔耀眼的風姿,心頭涌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,總是安靜地坐在花園里讀書,眉目如畫,沉靜如水。如今的她,已經綻放出令人驚艷的光芒。
司峻坐在一旁,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衣袖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,喉嚨發緊,呼吸有些不穩。那種無可救藥的淪陷感愈發強烈,幾乎要將他淹沒。
就在眾人各懷心事之際,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"這里可真熱鬧。"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傳來,安平郡王楚逸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來,眉眼間帶著幾分頑皮。
他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禮,動作利落而不失恭敬,"兒子來遲,還望父王母妃恕罪。"
太子妃的眼神柔和了幾分,"自家人,不必多禮。"
"來得正好,午宴還未開始。"太子看著小兒子,眼中滿是寵溺。楚逸生性活潑,總能給沉悶的鳳閣帶來幾分生氣。
楚逸拍了拍胸口,"那就好,我就怕耽誤了用膳。"
"你呀,滿腦子都是吃。"歐側子嗔怪道,眼中卻滿是疼愛。
角落里傳來一聲輕笑,皇長孫端起茶盞,語氣里帶著若有似無的諷刺,"二弟聰慧過人,太傅們都贊不絕口。"
"大哥過譽了。"楚逸連忙擺手,"誰不知道大哥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?上月考核,大哥又是第一,我這點微末本事,實在不足掛齒。"他轉向梁王世子,"堂兄說是不是?"
梁王世子扯了扯嘴角,手指在茶盞邊緣輕輕摩挲,"確實,有皇長孫堂兄在前,我等只能自愧不如。"
"我常勸大哥少用些功,免得我們追不上。"楚逸眨了眨眼,"大哥卻說他已經放水了,這話可真叫人泄氣。"
太子被逗樂了,"你這張嘴倒是比你大哥厲害。"
"父王這是在說我油嘴滑舌呢。"楚逸裝出委屈的樣子,引得眾人笑開。
蕭清柔看著這一幕,心頭泛起一陣酸澀。記憶如潮水般涌來,往昔這個活潑可愛的少年,最終命喪黃泉。而他的母親歐側子,也因喪子之痛郁郁而終。
春日的陽光溫暖而明媚,卻驅散不了她心頭的陰霾。她的指尖微微發涼,握著茶盞的手不自覺地收緊。
很快,宮女們開始上菜。眾人分席而坐,觥籌交錯間,說笑聲不斷。
蕭清柔坐在席間,看著眼前精致的菜肴,卻完全提不起胃口。她機械地夾了幾口菜,腦海中不斷閃回往昔的種種畫面。
司語嫣坐在她身邊,湊近她耳邊低語:"蕭妹妹當真了得,居然敢在太子面前侃侃而談。換作是我,早就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。"
蕭清柔勾了勾唇角,卻笑不出來。在她看來,太子又如何?往昔她可是執掌后宮的太后,這點場面又算得了什么?只是現在的她,不過是定北侯府的嫡女。如果皇長孫執意要娶她,她又能如何?
想到這里,她更是食欲全無,筷子在碗邊輕輕敲擊,發出細微的聲響。
一旁的宇涵和林湘雪也是心不在焉,各自扒拉了幾口飯便放下了筷子。她們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苦澀。原本以為對方才是最大的競爭對手,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。看太子對蕭清柔如此青睞,她們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。
堂外的廊下,一對燕子正在營巢。春風送來陣陣花香,卻襯得席間氣氛愈發微妙。皇長孫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蕭清柔身上,而梁王世子則一直低著頭,似乎對盤中的菜肴格外感興趣。
楚逸似乎察覺到了什么,眼珠一轉,開始講起自己最近遇到的趣事,試圖活躍氣氛。歐側子溫柔地看著小兒子,時不時幫他布菜。
太子妃端坐在上首,眼角余光掃過眾人,若有所思。她看看皇長孫,又看看蕭清柔,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。
宴席散去,暮色初臨,庭院里的燈籠接連亮起,在這春日的暮色中投下溫暖的光暈。蕭清柔端坐在席間,眼神恍惚地望著院中那盞搖曳的紅燈,心緒早已不在這里。
"今日的觀花會確實精彩,只是我有些乏了。"蕭清柔放下手中的茶盞,語氣淡淡地說道。她略顯疲憊地撫了撫鬢角,想要起身告辭。
衡陽郡主眨了眨眼睛,眸中閃過一絲狡黠:"蕭妹妹這是要走?天色尚早,不如再坐會兒。"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皇長孫,唇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。
皇長孫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蕭清柔的身影,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,神色溫和:"是啊,不如再坐一會。"
衡陽郡主立即吩咐丫鬟:"快去取投壺來。"轉頭又對蕭清柔道,"我可是聽聞蕭妹妹騎射了得,投壺想必也不在話下。不如我們來比試一番?"
蕭清柔眉頭微蹙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上的刺繡。她知道衡陽郡主是在給她制造機會,好讓她在皇長孫面前一展風采。可她偏偏不愿配合這種刻意安排的巧合。
"多謝郡主美意,改日再來領教。"蕭清柔婉拒道,聲音清冷而疏離。
皇長孫眸色一深,放下茶盞:"既然蕭二小姐要走,不如讓我送你一程?"他站起身,姿態優雅從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