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光下,陸氏的面容依舊傾城絕色,但眼底那份算計與世故,卻讓他感到陌生。曾經(jīng)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,如今已是一位精明干練的侯府貴婦。
"爹爹何必拘泥?"一旁的陸青嵐突然開口,"若是中意錢姑娘,不如..."
"住口!"陸謙厲聲打斷,"這不是你該管的事。"
陸青嵐悻悻閉嘴,不敢再多言。陸氏的臉色卻已經(jīng)陰沉下來,連帶著整個承恩堂的溫度都似乎降低了幾分。
待陸謙離開后,陸氏立即召來王媽媽。燭火映照下,她的神色愈發(fā)冷峻。
"給我查清楚這對錢氏兄妹的底細!"她咬牙道。
"夫人..."王媽媽遲疑片刻,"萬一五舅爺真的有意..."
"一個小小舉人,還翻不了天!"陸氏冷笑,眼底閃過一絲狠戾,"只要把他們趕出云都,就什么事都沒有了。"
"可是太夫人那邊..."
"做得干凈些,誰會知道?"陸氏揮手打斷她的話,"去吧。"
王媽媽看著她決絕的背影,暗自嘆息。可侯府的侍衛(wèi)都歸蕭潮管轄,要派人去查探趙家的底細,卻是個難題。
夜色漸深,承恩堂內(nèi)的燈火一盞盞熄滅。唯有陸氏房中,還亮著一盞孤燈。她立在窗前,看著院中的梨花隨風飄落。
記憶中那個身影與眼前的花影重疊,讓她眼眶微紅。當年的誓言猶在耳畔,可如今卻要親手將他推向別人。這份痛楚,又有誰能懂?
可她是侯府的當家主母,不能容忍任何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存在。即便那個人是深愛了十幾年的故人,也必須斬斷。
半月悄然而過,云都的秋意漸濃。
暖梅院的房中,檀香繚繞,茶盞中的熱氣裊裊上升。秦楓站在窗邊,壓低聲音道:”;廖管事父子這些日子沒閑著,花了不少銀子,收買了一幫無賴地痞。“
他的神色凝重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,”這些人整日在錢舉人的院子外頭吵鬧,專挑著街坊鄰居最多的時候鬧事。更過分的是,他們故意編排些下流話,針對錢姑娘的清白。“
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卷起,發(fā)出沙沙的響聲。屋內(nèi)一片寂靜,只聽得見茶水滴落的聲音。
”;錢舉人去報了官,那些地痞是躲了,“秦楓嘆了口氣,繼續(xù)道”可那些傳言卻像野草一樣,到處都是。說什么趙姑娘與人私相授受,說她勾引達官顯貴...這些話傳得越來越難聽。“
蕭清柔端起茶盞,輕抿一口。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樹上,樹葉在風中搖曳,忽明忽暗。
秦楓低聲道:”錢舉人是個要面子的人,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羞辱。昨日一早就帶著妹妹離開云都,說是去投奔江南的親戚。“
”走得這樣急?“蕭清柔放下茶盞,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,”連告別都沒來得及?“
”可不是么。‘秦楓壓低聲音"聽說錢姑娘哭得傷心欲絕,一個勁地說不想走。可錢舉人卻說,云都是待不得了。"
蕭清柔輕笑一聲。廖家父子是王媽媽的丈夫和兒子,當年跟著王媽媽一起做了陪房,如今在府上管著兩處鋪子。陸氏在外頭沒什么可用之人,這父子倆倒是派上了用場。
屋內(nèi)的光線漸暗,遠處傳來幾聲鳥鳴。蕭清柔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,漫不經(jīng)心地問:'沈五舅可知道這事了?”
秦楓早就在陸謙院子里安插了眼線,對方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。他嘴角微微上揚"沈五舅一開始只知道錢舉人搬走,還頗為遺憾。后來;偶然;聽說是廖管事父子在背后使壞,氣得臉色發(fā)白,連茶盞都摔了。”
"是嗎?"蕭清柔眸中閃過一絲笑意,輕聲道"沈五舅向來穩(wěn)重,這次倒是失態(tài)了。"
秦楓附和道:"可不是么。聽說他在書房里坐了整整一個時辰,誰也不見。"
蕭清柔站起身,走到窗邊。暮色中的庭院籠罩著一層薄霧,梧桐葉在風中沙沙作響。陸謙不是傻子,既然知道是廖家父子所為,必然能猜到這是陸氏的意思。
陸氏如今正病著,不能出府。想必陸謙很快就會找上門來。想到陸氏和陸謙之間即將出現(xiàn)的裂痕,蕭清柔心情大好。
"四少爺那邊可知道這事了?'她問道。
”四少爺派去的人已經(jīng)查到了,想必很快就會稟報。“秦楓恭敬地回答。
蕭清柔點點頭,叫來守在外間的靈巧。她的聲音輕柔,帶著幾分慵懶:“你多留意承恩堂那邊。沈五舅一來,立刻讓蕭貴知道。讓他陪著四少爺去承恩堂。”
靈巧領(lǐng)命退下,裙角在地上掃過,發(fā)出輕微的沙沙聲。
此時的望月軒中,蕭慕言正聽著蕭貴的匯報。
案幾上的燭火搖曳,在墻上投下跳動的影子。蕭貴站在一旁,聲音壓得極低:“少爺,沈五舅爺?shù)暮糜彦X舉人已經(jīng)帶著妹妹離開云都了。是王媽媽的男人和兒子在背后搞的鬼。”蕭慕言秀氣的眉頭皺起,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:“為什么母親要對付一個舉人?他又沒做什么過分的事。”
蕭貴猶豫了一下,才道:“聽說錢舉人有個妹妹,生得極美。前些日子,錢舉人似乎有意將妹妹許配給沈五舅爺。”
話音未落,就見蕭慕言的身子微微一震,茶水濺出,灑在案幾上。
母親不愿意沈五舅續(xù)娶?這是為什么?
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,蕭慕言瞬間臉色發(fā)白,額角隱約可見冷汗。
“少爺,你怎么了?”蕭貴擔憂地問道:“可是身子不適?”
蕭慕言勉強扯出一個笑容“沒事。”
燭光下,他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。他心里清楚,這絕不是什么小事。母親為什么要阻止沈五舅娶妻?其中必有隱情。
“蕭貴,讓人繼續(xù)盯著五舅舅。”他的聲音有些發(fā)澀“;他若來府上,立刻告訴我。”
與此同時,承恩堂內(nèi)。
爐中的沉香緩緩燃燒,馥郁的香氣充滿整個房間。陸氏靠在迎枕上,臉上帶著病態(tài)的蒼白,卻掩不住眼中的笑意。
“廖家父子辦事果然利落。”她對站在一旁的王媽媽說:“;再給他們兩間鋪子打理吧。”;
王媽媽連忙跪下謝恩:“多謝夫人恩典。”
“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。”陸氏的聲音很輕,帶著幾分疲憊:“;只要你們忠心,我不會虧待你們。
”
王媽媽紅著眼圈“夫人當年救了老奴一命,老奴愿為夫人肝腦涂地。這輩子,老奴就是夫人的狗。”
陸氏扶著額頭,眼中泛起淚光:“如今也只有你最疼我了。”
她的聲音漸漸帶上了哭腔:“五哥和我曾經(jīng)海誓山盟,那一年的相守,是我最珍貴的回憶。即便如今我成了別人的妻子,生了女兒,可我心里始終只有他一個人。”
燭光下,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:“我絕不允許他對別的女子動心,絕不允許!”話音未落,翠玉在門外輕聲稟報:“夫人,五舅爺來了。”
陸氏的身子猛地一顫,手中的帕子無聲落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