涼亭內(nèi)的氣氛變得愈發(fā)微妙。宇涵下意識攥緊了手帕，指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林湘雪端著茶盞的手微微顫抖，茶水險(xiǎn)些灑出。
蕭清柔心頭一陣煩躁。她根本不想要這份賞賜，可此刻眾目睽睽之下，也只能忍著接下。她強(qiáng)忍著心中的不適，福身一禮："多謝太子妃娘娘恩賜。"
太子妃的目光在蕭清柔身上停留片刻："蕭二小姐畫技精湛，這份賞賜當(dāng)之無愧。"話雖如此，眼神中卻帶著幾分審視與不悅。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，讓蕭清柔如芒在背。
蕭清柔裝作沒看見太子妃的冷淡，讓瑤璟接過翠玉蓮花，安靜地回到座位上。她能感覺到皇長孫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，卻刻意避開不去看他。
一旁的宇涵和林湘雪早已嫉妒得臉色發(fā)青。她們費(fèi)盡心思討好太子妃，到頭來反倒讓蕭清柔占了這份殊榮。宇涵緊咬著下唇，眼中閃過一絲陰郁。林湘雪強(qiáng)裝鎮(zhèn)定，手中的帕子卻被攥得皺巴巴的。
觀花會在這般尷尬的氛圍中結(jié)束。園中錦簇的秋菊似乎也失了色彩，隨風(fēng)輕輕搖曳。
用膳時(shí)分，眾閨秀分作三桌而坐。太子妃和皇長孫都未現(xiàn)身，但桌上的精致菜肴絲毫不減。玉盤珍饈，美酒佳肴，卻無人有心思品嘗。
蕭清柔食不知味，那翠玉蓮花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心頭。她機(jī)械地夾著菜，卻連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。幾口飯堪堪入口，便放下了筷子。
"蕭二小姐今日歡喜得連飯都吃不下了呢。"同桌的苑媛忽然開口，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嘲諷，"太子妃娘娘賜下的翠玉蓮花，可真是讓人羨慕。"
同桌幾位閨秀的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，有驚訝，有嫉妒，還有幾分揣測。蕭清柔抬眼，冷冷瞥了苑媛一眼："苑三小姐這是眼紅了？可惜太子妃親賜之物，我也不好轉(zhuǎn)贈于人。"
苑媛被這話噎得說不出話來，臉漲得通紅。她端起茶盞掩飾尷尬，卻不料手一抖，茶水濺在了錦緞裙裾上。
"苑小姐當(dāng)心。"坐在一旁的丫鬟連忙遞上帕子。
宇涵在隔壁桌看得分明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。蕭清柔對皇長孫妃之位顯然無意，難怪得了如意反倒愁眉不展。這般機(jī)緣落在不想要的人手里，還真是造化弄人。她若是能得到這份賞賜，定然好好把握住這個(gè)機(jī)會。
宴席一散，柳萍便領(lǐng)著眾閨秀出府。深秋的風(fēng)攜著幾分涼意，吹散了些許悶熱的氣氛。
蕭清柔與司語嫣同乘一輛馬車。車簾微微掀起，就見司峻牽著駿馬在門外候著。他一身玄色勁裝，英姿勃發(fā)，與府中那些文弱書生大不相同。
"可算等到你們了。"司峻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白牙。
看到司峻爽朗的笑容，蕭清柔緊繃的心情稍稍放松。他就像一陣清風(fēng)，吹散了她心頭的郁結(jié)："司大哥不是去茶樓了嗎？"
"和宇默喝了會茶，又去小酌幾杯。"司峻神秘地眨眨眼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，"宇默本想等著和我們同行，被我趕走了。"
"大哥，你不知道，今日蕭妹妹可是驚艷全場呢！"司語嫣興致勃勃地要說。她對蕭清柔今日的遭遇充滿好奇，恨不得馬上和兄長分享。
蕭清柔連忙打斷："無甚可說的，我們快些回府吧。"她不愿再提今日的事，生怕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關(guān)注。
馬車緩緩駛離儲君府，車輪碾過青石板路，發(fā)出規(guī)律的聲響。蕭清柔靠在軟墊上，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，一言不發(fā)。那翠玉蓮花此刻正躺在她的荷包里，似有千斤重。
司語嫣見她眉頭緊鎖，忍不住小聲道："殿下對你似有意思，若你不愿意，這可真是個(gè)難題。"
蕭清柔嘆了口氣，輕聲道："但愿太子妃能攔下皇長孫的心思。"否則，這翠玉蓮花怕是要成為她的一塊心病了。
馬車在秋風(fēng)中緩緩前行，載著少女復(fù)雜的心事。遠(yuǎn)處的夕陽將天際染成一片橘紅，為這個(gè)不平靜的下午畫上句點(diǎn)。
正午的陽光穿透雕花窗欞，在西閣樓的地板上鑲嵌出一片片斑駁的金色光影。屋內(nèi)檀香繚繞，茶香四溢，太夫人正慢條斯理地品著一盞新沏的龍井。
"讓柔姐兒進(jìn)來。"聽到外頭的腳步聲，太夫人放下茶盞，聲音里難掩喜悅。
蕭清柔著一襲淺粉色裙裝，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，清雅如初春的桃花。她蓮步輕移，步入內(nèi)室，柔聲道："祖母安好。"
這一聲問候說得輕輕柔柔，卻讓太夫人眉開眼笑。她招手示意孫女坐到自己身邊，細(xì)細(xì)打量著這個(gè)從小看到大的孩子。
"今日在儲君府觀花會上可還順心？"太夫人一邊給蕭清柔斟茶，一邊關(guān)切地問道。
這一問，倒讓蕭清柔心緒翻涌。茶香在鼻尖縈繞，她輕輕抿了一口，試圖平復(fù)內(nèi)心的波動。提起觀花會，她就想起太子妃那意味深長的目光，還有皇長孫頻頻望來的視線。那道目光里究竟包含了什么深意，她不敢細(xì)想。
"挺好的。"蕭清柔展顏一笑，從袖中取出一支翠玉蓮花，"我得了第二名，這是太子妃娘娘賞的。"
太夫人接過翠玉蓮花，愛不釋手地把玩著。陽光下，玉質(zhì)溫潤通透，隱約可見內(nèi)里的紋理。"這玉質(zhì)上佳，做工精致，定是上好的。"她抬眼看向蕭清柔，"那第一名是誰？"
"是宇姐姐和林姐姐。"蕭清柔回答時(shí)，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的帕子。今日觀花會上的詩詞比試，她本可以更好的。只是當(dāng)著那么多人的面，尤其是在皇長孫的注視下，她竟生出幾分怯意。
"兩個(gè)第一？"太夫人輕笑一聲，意味深長地看著孫女，"就算是宇家林家的姑娘，也不及我們?nèi)醿骸?quot;
蕭清柔被逗笑了："祖母偏心。"笑容卻未及眼底，她想起觀花會上的種種，心緒愈發(fā)難平。
"柔兒，"太夫人擱下手中的玉如意，語氣突然認(rèn)真起來，"今日太子妃可曾與你說什么？"
蕭清柔一怔，手中的帕子瞬間揉皺。她垂眸掩飾內(nèi)心的慌亂："太子妃娘娘很是和善，只是尋常話語。"
太夫人若有所思地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沒有追問。但她知道，事情絕非表面這般簡單。
與此同時(shí)，司府。
"大哥，你方才那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，可不像平日里的你。"司語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，腳尖點(diǎn)地，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。
院中海棠正盛，粉白的花瓣隨風(fēng)飄落，司峻站在花樹下，一片花瓣落在他的肩頭，他卻渾然不覺。聽到妹妹的話，他愣了一下："什么失魂落魄？"
"別裝了。"司語嫣直視著兄長的眼睛，"你喜歡蕭妹妹，對不對？今日在儲君府，你的眼神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。"
這句話像一記悶雷，炸得司峻耳根通紅。他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該如何解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