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語嫣看著手足無措的兄長，忍不住嘆氣："你今日特意送我去儲君府，分明就是想見蕭妹妹。大哥，你什么時候變得這般扭捏了？"

"我只是..."司峻欲言又止，目光落在飄落的花瓣上。

"只是什么？"司語嫣打斷道，"大哥，你從小到大何時這般結巴過？今日在宴上，皇長孫殿下對蕭妹妹的態度，你也看在眼里了。若是再不表明心意，只怕..."

司峻沉默片刻，終于卸下了偽裝："是，我喜歡她。"這三個字說出口，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
"從小看著她長大，看著她對誰都溫柔，看著她明媚動人..."司峻的聲音漸漸低沉，"可她心里只有她表哥。"

"那你就這么認輸？"司語嫣急得跳起來，"大哥，你要是真的喜歡蕭妹妹，就該把握機會。難道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？"

司峻苦笑："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。"

"胡說八道！"司語嫣氣得直跺腳，"大哥，你要是敢這么輕言放棄，我就讓娘去找蕭夫人，給你們定親！"

"你瘋了！"司峻被嚇了一跳，"這種事豈能兒戲？"

"我沒瘋，是你太慫了！"司語嫣氣呼呼地說，"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皇長孫把人搶走？"

這番話像一記重錘，擊在司峻心上。院中的海棠花瓣紛紛揚揚，他望著那些飛舞的花瓣，眼神漸漸堅定。

或許，是該試一試了。

夜幕降臨，沈府后院。

蕭清柔獨自坐在廊下，望著庭院中的月季發呆。今日觀花會上發生的一切，像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。

太子妃拉著她的手，意味深長地說："柔兒，你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。"

當時的她只是笑著應付過去，可那一刻，她分明看到皇長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那道目光讓她心慌意亂，連詩詞都沒能做到最好。

更讓她心緒不寧的，是司峻今日欲言又止的模樣。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，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陌生了？

"姑娘。"丫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，"夫人讓您過去說話。"

蕭清柔整理了一下衣裙，跟著丫鬟往主院走去。月光下，她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，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。

此時此刻，司峻正站在自己的書房中，看著案上攤開的書卷，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。腦海中全是蕭清柔今日著粉裙立于花下的模樣，明媚如畫，卻遙不可及。

他取出一張白紙，蘸墨提筆，卻遲遲不知該寫些什么。最終，紙上只留下一行字："山有木兮木有枝，心悅君兮君不知。"

梧桐樹下，落葉紛飛。

長孫府的桂香居，因院中幾株參天古木而得名。歲月滄桑中，這些古樹見證了無數故事，如今又將見證一段新的緣分。

小玉太站在書房門外，面帶倦色。十八歲的少年雖已褪去稚氣，卻仍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倔強。今日府中設宴，他已來回奔波大半日，此刻腰酸背痛，只想找個地方歇息，卻又不得不守在這里。

"貴公公，殿下的茶水。"

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，雨柔端著茶盤，蓮步輕移。她身著淡青色宮裝，舉手投足間盡顯典雅。茶盤上一壺香茗，氤氳著淡淡茶香。

小玉太淡淡掃了一眼："殿下正和太子妃說話，不便打擾。"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。

"這樣啊......"雨柔眨了眨眼，欲言又止。她想起方才后院的喧鬧，猜到必是為了今日宴會上的事。

"端回去吧，需要時我會喚你。"小玉太轉過頭，不再看她。他能感覺到書房內的氣氛不太對勁，此刻確實不是送茶的好時機。

雨柔抿了抿唇，提著裙角轉身離去。裙擺輕揚，帶起一陣微風，卷起地上的落葉。

書房內，氣氛凝重。

"阿奕，你怎能將那翠玉蓮花賞給蕭二小姐？"太子妃語氣不悅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，"這是在打我的臉！"

皇長孫端坐案前，神色從容。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，在他清瘦的面容上投下淡淡陰影。"母妃何出此言？"

"你明知我今日設宴的用意！"太子妃聲音陡然提高，"宇家、林家的小姐都在座，你卻偏偏......"她停頓片刻，深吸一口氣，"那翠玉蓮花是皇祖母賜下的，你竟隨意送人！"

"所以我才要表明心意。"皇長孫輕聲打斷。他指尖輕輕敲擊案幾，發出輕微的聲響，"正因為是皇祖母賜下的，才更顯誠意。"

太子妃面色一沉，站起身來在房內來回踱步："她有什么好？不過是張漂亮皮囊罷了！那蕭家二小姐，除了一副好相貌，還有什么？"

她走到窗前，望著外面的梧桐樹，繼續道："宇小姐、林小姐哪一個比她差？就連你表妹媛兒，也生得明艷動人。況且她們的家世、才學都遠勝于她。"

"更何況她今日當眾譏諷媛兒，可見心性歹毒！這樣的女子，如何配得上你？"太子妃轉過身，目光灼灼地盯著皇長孫。

皇長孫目光平靜："母妃說反了，是我配不上她。"

"你......"太子妃氣結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她重重地坐回椅子上，"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？那蕭清柔，不過是個......"

"緣分使然。"皇長孫打斷母妃的話，聲音溫和卻堅定。

"胡說！你們不過見過兩面！"太子妃提高了聲調。

"三面。"皇長孫糾正，嘴角微微上揚，"今日在杜鵑樹下，我們相談甚歡。"

"什么？"太子妃眸中怒火翻涌，"好個蕭清柔，竟敢設計勾引......"

"母妃。"皇長孫輕嘆，"連您都不知我今日會回府，她又怎會預先知曉？"

太子妃語塞。她望著兒子平靜的面容，一時不知該說什么。

書房內一時陷入沉默。窗外傳來幾聲鳥鳴，打破了這份寂靜。

"我知母妃是為我好。"皇長孫緩緩起身，走到太子妃身邊，"自幼體弱，母妃想為我擇一個能干的妻子分憂。"

他站在窗前，看著外面飄落的梧桐葉："宇小姐家世顯赫，將來宇閣老接任首輔，確是一大助力。林小姐才學出眾，性情溫婉，父親又是當朝大儒......"

"可是母妃，婚姻大事，豈能只論利弊？"他轉過身，目光柔和地看著太子妃，"我雖體弱，卻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。"

太子妃心頭一顫。陽光中，兒子清瘦的身影似乎與記憶中那個總是生病的孩子重合了。她忽然意識到，不知從什么時候起，那個需要她精心照料的孩子，已經長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