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王媽媽......"她聲音顫抖,眼中泛起水光,"我是不是真的錯了?阿言和清柔,都不認(rèn)我這個娘親了。"
王媽媽上前一步,急忙安慰:"夫人您多慮了。少爺和小姐都是您的親骨肉,只是最近為了青嵐小姐的事有些不愉快罷了。過段時日,他們氣消了自然就好了。"
"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?"陸氏喃喃自語,眉頭緊鎖,"我也是為了嵐兒好啊。她那般可憐,若是連我都不管她......"
突然想起什么,她環(huán)顧四周問道:"對了,嵐兒去哪兒了?方才還在這里的。"
"青嵐小姐隨太夫人一起走了。"王媽媽猶豫片刻,壓低聲音道:"夫人,老奴斗膽說句話。"
見陸氏點頭,她繼續(xù)道:"青嵐小姐雖好,但眼下府里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不斷。不光是青嵐小姐的名聲受損,就連夫人您在府里的威信也大不如前了。"
"下人們私下議論紛紛,說夫人偏心,連親生兒女都不顧了。"王媽媽嘆了口氣,"最重要的是,這事傷了您和少爺?shù)哪缸又椤7蛉讼ハ戮瓦@一個兒子,若是真鬧到母子反目,日后可怎么辦?"
陸氏沉默良久,才開口道:"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?可嵐兒在府里除了我,還能指望誰?那孩子命苦,我實在不忍心......"
"夫人心善。"王媽媽輕聲道,"可青嵐小姐聰慧,一定能明白其中緣由。不如讓老奴去與她說說,暫時避一避風(fēng)頭。等過段時日,風(fēng)聲過去了,再做打算不遲。"
陸氏長嘆一聲:"也只能如此了。你去和嵐兒說,切記說話要委婉些。那孩子心思敏感,可別傷了她的心。"
當(dāng)晚,王媽媽便去了陸青嵐的院子。
庭院里,幾株芭蕉被風(fēng)吹得沙沙作響。房內(nèi)燭火搖曳,映出少女清瘦的身影。
"王媽媽怎么這時候來了?"陸青嵐連忙起身相迎,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,"是姑姑有事找我嗎?"
"老奴是來和青嵐小姐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。"王媽媽在椅子上坐下,目光打量著眼前的少女。
陸青嵐心頭一沉,強(qiáng)笑道:"王媽媽請說。"
"這些日子因為小姐的事,夫人與二小姐、四少爺鬧得很不愉快。"王媽媽開門見山,"眼下府里流言四起,說什么的都有。夫人身子本就不好,這樣下去怕是要垮了。"
陸青嵐手中的帕子被揉得皺巴巴的,指節(jié)泛白,卻仍維持著得體的微笑:"王媽媽的意思是......"
"還請小姐明日就搬回聞香閣,暫時少來承恩堂。"王媽媽說得直白,"見了二小姐和四少爺也要躲著些。等風(fēng)頭過去,夫人自然還會像從前一樣待你好。"
屋內(nèi)一時寂靜,只有燭火噼啪的聲響。
陸青嵐雙手緊握,強(qiáng)忍淚意:"我明白了,明日就搬回去。還請王媽媽轉(zhuǎn)告姑姑,不必掛心。"
王媽媽滿意地點點頭,起身告辭:"小姐明事理,老奴就放心了。"
等腳步聲遠(yuǎn)去,房門重新關(guān)上,陸青嵐再也控制不住情緒。淚水簌簌落下,打濕了手中的帕子。
她想起姑姑曾說要把她當(dāng)親生女兒看待,要讓侯府成為她的家。那時姑姑笑得多慈愛啊,仿佛真的要給她一個溫暖的依靠。
可原來都是虛情假意。
到頭來,在姑姑心里,最重要的永遠(yuǎn)是她自己的兒女。而自己,不過是可以隨時拋棄的外人罷了。
淚水模糊了視線,陸青嵐望著窗外的月光,只覺心如刀絞。
火燭搖曳,在墻上投下?lián)u晃的影子。少女獨自坐在房中,肩膀微微顫抖。
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,已是三更天了。陸青嵐卻毫無睡意,只是怔怔望著燭火發(fā)呆。
事到如今,她也終于明白了。這侯府終究不是她的家,她永遠(yuǎn)都是個外人。姑姑的偏愛,也不過是建立在不影響她親生兒女的基礎(chǔ)上。
想到這里,陸青嵐擦干眼淚,起身開始收拾行李。既然如此,何必再留戀?
夜色漸深,院中的風(fēng)越發(fā)涼了。
"小姐,要不要去向夫人告?zhèn)€別?"翠兒一邊收拾行李,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。她的手在疊放衣裳時微微顫抖,顯然對即將到來的分離也感到不安。
陸青嵐的手頓在半空,苦澀的笑意在唇角浮現(xiàn):"姑姑怕是不愿見我。"
"這怎么會!"翠兒急忙放下手中的衣裳,"夫人最疼小姐了,這些時日哪次不是把您當(dāng)親生女兒般疼愛?"
"翠兒,"陸青嵐的聲音帶著幾分凄涼,"以后別這么說了。姑姑有了親生女兒,哪里還會在意我這個外甥女。"
她走到窗邊,望著院子里盛開的海棠。去年這個時候,姑姑還特意命人在她房前栽了幾株。可如今,這些花朵就要成為別人的風(fēng)景了。
翠兒看著小姐消瘦的背影,氣憤地嘟囔道:"明明之前在承恩堂住得好好的,突然就要搬出去。這不是存心讓人笑話嗎?"
陸青嵐沒有接話,只是低頭繼續(xù)收拾東西。她的手指劃過每一件精美的衣裙,這些都是姑姑親自為她挑選的讓她以為自己永遠(yuǎn)都是姑姑心里最受寵的那個。
突然,外面?zhèn)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和丫鬟們的竊竊私語。陸青嵐的心猛地一跳,她太熟悉這個聲音了。
"翠兒,你出去看看是誰來了。"她強(qiáng)裝鎮(zhèn)定地說道,卻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手帕。
翠兒很快跑了回來,臉頰微紅:"小姐,是梁王世子!"
聽到這四個字,陸青嵐只覺得心臟被人狠狠攥住。她停下手中的動作,望著鏡中的自己,輕聲道:"我還是去向姑姑道個別吧。"
來到陸氏的院子外,陸青嵐聽見里面?zhèn)鱽砹和跏雷訙貪櫲缬竦穆曇簦锹曇舴路鹉軗崞绞篱g一切傷痛。
"二舅母身子可好些了?這是孩兒帶來的人參,望能幫助舅母早日康復(fù)。"
"多謝世子掛念,"陸氏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倦意,"我這點小病不礙事的。"
陸青嵐在門外駐足片刻,仔細(xì)整理著衣裙的褶皺。她知道,這或許是最后一次以承恩堂小姐的身份見他了。深吸一口氣,她輕輕推開了門。
她刻意選了個最美的角度,向梁王世子福身行禮:"青嵐見過世子。"抬眼時,她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,就像往常那樣。
梁王世子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,隨即溫和道:"陸小姐不必多禮。"
陸青嵐靜靜地坐在窗邊的檀木圈椅上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不遠(yuǎn)處的梁王世子身上。那張俊美的臉龐棱角分明,眉目如畫,一身玉色錦袍襯得他愈發(fā)出塵。
陽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,仿佛天神降世。陸青嵐看得有些癡了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這樣卓爾不群的少年,又有哪個少女能不為之傾心?
"多謝世子。"陸青嵐低聲道,聲音輕柔如羽,臉頰悄然浮現(xiàn)一抹紅暈。她垂下眼簾,睫毛微微顫動,像是在掩飾什么。